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科科·夏奈爾傳 | 上頁 下頁
三八


  她還玩起了數字遊戲:

  「辦一個服裝展示會要3.5萬法郎。一套粗布服裝出廠試穿前成本就要2000法郎。」

  她拿出一張第一次世界大戰時拍的照片:

  「那時我的頭髮式樣和現在不一樣,但是我還可以穿一件上衣。」

  路易絲·德維爾莫蘭的新著她只讀了5頁就讀不下去了。她說:

  「我對她說:『路易絲,你這位詩人,你就讓我哭吧。』她很生氣,我安慰她說:『你知道,我是一個文盲。」』

  忽然她又提到了常和阿裡·汗①在一起的從前的一位模特姑娘:

  「她人很好,不久前我碰到了她。我對她說:『你不來看我,是因為錢財方面的原因,還是因為不喜歡夏奈爾公司?』她回答說:『是錢財方面的原因。』她的先生去了阿根廷。我對她說:『來吧,我還有兩條裙子。』她高興得摟著我的脖子。她的先生回來後,她立即又來買了兩條裙子。我覺得這樣很好。您也許不瞭解女人的劣根性,我認識幾位不太富有的婦女,我給了她們一些折扣,但是在晚會上她們卻穿著我的競爭對手們做的裙子,她們喜歡穿巴蘭西阿加設計的衣服。這種品牌的衣服做工很差,但價格很貴,而正因為貴,她們才喜歡穿巴蘭西阿加牌的裙子外出。」

  她很清楚,在這場競爭中巴蘭西阿加是下了大賭注的。她說是巨額的資本支撐了這種阿飛式的服裝。

  她說:『有這種衣服的姑娘在電影裡都成了大明星,其實她們的所作所為就像從前在街上拉客的妓女,醜態百出。」

  科科對付她們的武器還是從前用來對付競爭對手的那句話:「她們太髒了。」

  一個穿著阿飛式超短裙的姑娘要科科借給她一條裙子,科科對她說:

  「先去洗個澡,把頭髮也洗洗乾淨。」

  我提醒她說,你不是說過一切都已經過時了嗎?她想著想著,臉色陰沉了下來,十分悲愴。時間就像古羅馬的鬥士一樣,悄然無聲地流逝。

  「我對他們說,如果你們不幫助我,我一個人什麼都不能幹。」

  實際上和別人在一起時她也什麼都幹不成。她累了,眼袋浮腫,一條皺紋深深地刻在鼻翼和嘴唇周圍。她在反復思考她的一貫準則:這種裙子是不是會有人穿:她準備再下一次賭注,為自己再辦一次服裝展示會,從此離開夏奈爾公司,不再勉強自己。但這可能嗎?推出別的什麼東西,參加服裝商的活動,像他們一樣買兩年一度的彩票碰碰運氣,我認為她不會這麼做。

  有人對她說,卡丹也在做短裙。她說:「這樣更好,好笑的事更多了。我看見一個傻大個女人穿了一條大腿露到這裡(露出半條大腿)的裙子。她的腿長得並不難看,但這並不重要。我想對她說:『姑娘,你是不是想找一個傻瓜當你的丈夫··。…如果我「有女兒的話,那麼她的膝部應當長得極美,我才會允許她袒露。』」

  科科稱之為耶耶派的阿飛服裝是第一代不就任何問題徵求母親意見,試圖標榜獨立的姑娘們喜歡的服飾。但是怎樣才能對她解釋清楚呢?科科說:「100個婦女中,膝部長得極漂亮的只有一個。在美國,膝蓋也可以用塑料再造。用不了多久什麼都可以用塑料再造。」

  時間到了7月份。

  「再也沒有比超短裙更難看的了,似乎布料用得多一點就會把人惹哭了似的。要不是我早就許下了明確的諾言,我也許會把公司關了,一走了之。但我還是要把我的事業進行到底。」

  服裝展示會標榜是正宗古典,1000%夏奈爾式的。

  「我在力所能及的小小天地裡努力做著自己喜歡做的事情。人們買也好,不買也好,我都不在乎。人是要有一點淡泊心的,而且永遠不要丟棄。當然,也要有點文化修養。」

  她估計了會出現什麼艱難險阻。

  她說:「時裝界的日子不太好過,許多工場要倒閉。」

  A·莫利納前來徵求她的意見,她建議他做成衣。她說:「親愛的,如果有一天人們覺得你的東西全是老一套,那就完了。那時候該怎麼辦呢?如果這種事讓我攤上了,我就得辭退50—100個女工,她們就會不停地怨天尤人。現在的社會保險費翻了倍,我得付幾百萬法郎。我常常想問我的工場頭頭們:『這個星期做了多少件?你們70個人都幹了些什麼?』我知道為什麼人們說我已經100歲了,因為舉辦服裝展示會的那些年是要加信計算的。不僅沒有人幫助我,而且也沒有人按照我的要求去做。我對他們說:『你們得注意,如果不好好幹,你們就別想在夏奈爾公司得到什麼。幹得不好,還有什麼貢獻可言?你們從來沒有發明過什麼,連一條貼邊也沒有發明過,全是我,而且總是我發明的。」

  她總是很晚才到大廳裡來工作,因為在燈光下她才能看得更清楚。公司的氣氛很沉悶。當她的合作者們下班了,她也只好結束聊天,離開工作臺。她想:難道工作不能正常些嗎?於是她實施了輪班制。

  她對當班的工人說:「今天晚上你留下來嗎?祝你好運。」工人們說她好像總是帶著微笑來上班的。

  科科對我說:「我雇了一個時裝設計師,我對他說:『您會做什麼,做給我看看。』他做的長裙口袋很多,很有獨到之處,但是基本功不扎實,針腳不牢。我對他說:『我的朋友,人都有胳膊,胳膊是要動的。』他不懂,設計師們做的裙子讓人穿了動彈不得。他們還慢條斯理地說穿裙子原本是不能多動的。這種話使我大為吃驚。大家的想法和我不同,會有什麼樣的後果?我對女工姑娘們說:『找已經不久于人世了,聽著,我有一句重要的話對你們說:切不可做愚不可及的事。」』

  她對我說:「您今晚就跟我們在一起,看看我們是怎樣工作的。」

  展示廳裡,地上堆滿布料,桌子上全是飾物、紐扣、布條和羽毛,隨手可以拿到。科科穿著一身淡灰褐色的套裝。她說,這套衣服是旅行裝,穿別的衣服不合適,因為她只有淡灰褐色的鞋子。

  一個嘴上有一圈鬍子影的小夥子蹲在她的腳前,打開一隻紙盒,裡面放著一雙藍色的鞋子,但是科科拒絕試穿。

  ——真討厭,這種鞋鞋幫太低,難看死了,又重得要命。拿一雙我的舊鞋來。

  ——好的,小姐。

  ——你按著這裡,然後……

  ——好的,小姐。

  好的,小姐。是,小姐。聽到的只是一片唯唯諾諾的奉承話。一個裁料工受到科科的粗暴對待,科科稍不稱心就對他大聲訓斥:

  「這件是工場裡的樣衣,我要的不是這件。這是你的包裹,如果你這麼做的話,那……」

  她的一雙枯瘦的手把布料扯得嘎嘎作響,她把兩端對攏,像用熨斗燙手帕似地用手在上面按了又按,然後把布料披在一動不動的模特身上。模特目光茫然,令人想起被掌釘的馬匹。她那沒有表情的臉上有時露出一絲笑容,猶如透過雲層照在一潭死水上的陽光。科科扯了扯布料,別上針,再重新取下。做完這一切後,她就叫模特回到工作室門外的T型臺上。有展示會時,模特就出現在這個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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