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科科·夏奈爾傳 | 上頁 下頁
三七


  「您怕吵醒我嗎?您總是怕這怕那的。我們是朋友,別這麼快回阿爾薩斯寫什麼書,不要讓人把自己忘了,應當和那些常常叨念著的人一起呆在旋梯上,找個地方安頓下來,不要被人攆走。」

  旋梯!她原想使我理解些什麼,但卻用了這個表示相反意思的調。一個人失去了名望就會從旋梯上滑下去。她雄居時裝界最高地位,令人覬覦不已,早就作好準備,不讓出位置。

  她對我說:「我還要籌劃最後一次時裝展示會,一次綜合我以往全部成就的大展示會。」

  她的拇指和食指捏著衣服上的絛子說:

  「這套衣服我穿了10年了。」

  最後一次時裝展示會,這個預言使我警覺了起來。她說話時是認真的,我應當像儒安維爾關注聖·路易的十字軍東征那樣,密切關注這次展示會。當然,我錯了,科科準備的服裝展示會有5次。不過,她同意我和她一起操辦的是最後一次。

  「辦展示會應當先有構思,尋找主題,然後大家討論,您會明白主題從何而來,您能學到許多東西。」

  一個星期六,她召集手下人在康邦街商談。

  「沒有人就沒法工作,」她說。

  然而,科科有時是很孤獨的。她說:「他們知道我在這裡,他們如果有事問我只要來就是了。但是,從來沒有人來問我。這樣就麻煩了,因為事情是邊說邊做出來的。在我們這個時代裡,展示會應當辦得極好才行,否則就過時了。」

  科科是不是在作自我批評?

  「現在的人只是仿製,他們(這回顯然是指服裝設計師們了)想把一切都弄亂,但就是不知道該做什麼。要改變時尚光把裙子做短是不夠的。我不認為長裙很快會捲土重來,因為這與人們目前的生活不協調。巴黎已經擁擠不堪,但人們還是利用擁擠來推銷汽車,每個星期天都有100多人死於車禍。這種情景使我害怕,使我不敢外出,我對我自己說,還是留在家裡,就這樣生活吧!

  沒有轉折,沒有鋪墊,她接著又說:

  「我在為新的女性尋找一種新的形象。」

  「在此之前你就沒有感到需要有所創新嗎?」我問。

  她皺起眉頭斜眼看著我說:

  「您認為都過時了?」她躲躲閃閃地說:「我一個人不可能什麼都做。有人對我說,不善待名時裝設計師是不行的。我問他,時裝名師是些什麼人?是不是那些從美國來推銷服裝上的小玩意兒的年輕婦女?真是想得出!所有的人都瘋了。」

  在她家裡,一切都要經過她的手。她在事業上越是失利,她就越顯得挑剔。大家都在暗地裡反抗,用眼神說:「這個老婆子瘋了。」

  科科邀請美國《婦女服裝》報的一位同行共進晚餐。《婦女服裝》報是一份專業時裝報,在第三街的服裝製造商中佔有舉足輕重的地位。該報有一個版面的廣『告,費用全由服裝製造商支付。這個版面的通欄標題是We love Coco我們熱愛科科)。IOV6中的O印成一顆心。對科科來說,這是一件好事。這位同行和他年輕的妻子同來。同行的妻子漂亮、開朗、穿著超短裙,顯得十分精神。科科指著自己脖子上的兩根項鍊對她說:

  「您喜歡哪一根?」

  少婦選擇了長的一根。從科科的微笑中可以看出,這是她意料之中的。從前科科賣帽子給上流社會的婦女們,在她們用長柄眼鏡翻來覆去驗看時,科科就已能猜出她們要的是什麼。時裝不是藝術,而是商業行為。推銷出去,待人高興了,時裝就被接受了。她快85歲了,這一套生意經還管用。

  她問《婦女服裝》報記者:「照您的看法,將來的時裝流行長的還是短的?」

  看上去她很重視他的回答。他預言流行的將是「短的」,這一使她十分不安。

  「我考慮得太多了。」

  她沒有了睡意,腦子裡出現了地朝思暮想的經過革新的裙子,但還認為是過了時。「我決不做超短裙!」

  她一隻手放在腹部端坐著。製造商們給她亮出了質地上好的面料。她說:「他們為我織造了這些面料,我知道怎麼使用。這些面料適合既有風度、又有錢財的有產階級的需要。至於女孩子們,她們需要的是不太貴的東西。」

  這種阿飛式的時裝,多麼荒誕,令人歎息。難道這也算是靈感嗎?

  「別倉促上陣,否則剛做出來就過時了。」

  她滿腦子想的都是服裝展示會,嘴裡卻說什麼:蓬皮杜總統因為他的夫人穿了夏奈爾品牌的服裝而信心十足;假期裡,女工們都想同時度假;第四次世界大戰不是已經開始了嗎?一位社會新聞專欄記者惡毒地撰文說:54歲的凱瑟琳·赫本想取代84歲的夏奈爾小姐。

  「您說我該怎麼辦?親愛的,我說過我95歲了,但我還想活到100歲,看盡人生。能活到100歲該是很有趣的。報刊都反對我,但我不在乎。」

  報刊都想把她拉進迷你裙的行列之中。

  ——不是有人對我說長裙已經不再時興,不再有人穿了嗎?

  ——不,穿的人越來越多。

  ——用不了多久,女人們都要裸體外出了,這時候你們就會知道你們堅持的是什麼了。親愛的,不管怎樣,嚇唬三四個人是可以的,但男人們想娶的還是值得娶的女人。

  頭天她還像迎接救世主似地接待了我,第二天就對我置之不理了。星期一對我還很信任,星期二就懷疑我做事雷聲大雨點小。出版商道布爾代送她厚禮,一家美國雜誌給了她100萬美元,我呢,我該送她什麼?到了星期三,她把這些都忘了。她的貼身女僕醒來時發現她睡在平紋細布的裙子上。她常常提到博伊,提到她的幾次昏迷。她似乎看到自己立足的山頂變成了一垛牆壁。原來這是一張畫著牆磚的紙片,是她自己看錯了。她對我說:

  「這個側影該換一下了。不要太直、太平了。時裝就是要給女人一種幻覺,使她成為另一個女人,問題是成為什麼時代的女人。」

  我說:「如果我就這個問題寫一篇文章,要不要交給《瑪麗一克萊爾》雜誌?」

  科科回答說:「讓·普魯沃斯特人很好,他說刊登我的服裝式樣的那一期很好銷,銷量達到了頂峰。但是我為什麼要給這些人送禮物?不久前,盧森堡廣播電視臺宣稱我把公司賣給了美國人,我的朋友們從來不想起我,為什麼我總是要幫助他們呢?」

  她收到一位很有錢的銀行家的一封信,說他已經通知所有的服裝商,不再為她夫人購買裙子付錢了。科科晃了晃信說:

  「他的夫人在我們那裡買過4套衣服,都是他付的錢。他做得完全對,他的夫人再來時,我對她說:『親愛的,不能再賒購了。』她哭了,說:『你們不能這樣對待我這樣的女人。』我故意刺激她說:『親愛的,你怎麼了?你的丈夫每月給你1萬法郎買衣服你還要欠帳?別說什麼離婚不離婚的,要是真想定好那你一定是瘋了,你對我說過你一無所有,等等,等等。溫面的話。50年內不公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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