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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六


  然而在對插在城堡中的主人和農民之間的人的描寫上,新老著作間存在著一致,在某些細節上令人驚訝。鄉下人會聚的中心無論在涅姆科娃筆下還是在卡夫卡筆下都是那鄉村酒家。一個年輕的意大利籍內廷佞臣打破了那裡的平靜,他追求著酒店老闆美麗的女兒克麗絲特爾,對她提出非分要求;而在卡夫卡的小說中同樣有個內廷官員糾纏阿瑪利婭,奇特的是,他也有個意大利名字(小說中唯一的意大利名字):索爾提尼。關於卡夫卡《城堡》中有著奇怪矛盾的索爾提尼插曲已有很多評論;如果把簡單的樣型——那關於祖母的小說中的「故事」拿來對比,有些東西就易於理解了。涅姆科娃筆下的少女同樣拒絕了那城堡官員厚顏無恥的要求,但她同樣心驚肉跳,不無道理地害怕衝突帶來的危險,害怕那有權有勢的人的勢力和報復。她對祖母談到歷險經過時,尤其從徵兆上看同卡夫卡的小說有許多相近之處。我摘錄克麗絲特爾的幾句話如下;

  您想想,那個廢物,那個意大利人每天到我們這兒來

  喝啤酒——這並不是什麼壞事,酒店是為大家開的。可是

  他不像平常人那樣坐在桌旁,卻跑到我的後面。不管我到

  哪去,他總死死地跟著。我爸爸面色鐵青。但您是知道他

  的,他是個好人,不願傷害任何傻瓜蛋,不願疏遠任何客

  人,更別說是從城堡來的了。

  我覺得,卡夫卡雙重意義的城堡旋律的音響在此聽得十分清楚。在下述方面也常可見到這一點。克麗絲特爾對她還是懷著最佳感覺所做的事的後悔;再就是她對「城堡」中的工作情況的簡明扼要的描寫,她在其中談到人們是怎樣試圖賄賂上層官員的:「這是我們唯一的希望所在。由於他們審問了他,他們也許會幫助我們的;但事情卻經常是,他們審問過了,卻沒有給予幫助;他們簡單地說:不可能辦到;於是人們便無可奈何。——讀者在這裡一定會發現,在漢姆科娃簡單的現實主義中,那後來在卡夫卡作品中生長起來、令人揪心的幽靈也並不完全陌生。當然,我認為,卡夫卡是完全獨立地對年輕時閱讀中得來的啟發進行加工的;而且,漢姆科娃的城堡女主人很少看得到,而卡夫卡的高高在上的城堡主人根本看不到這個區別絕非微不足道,不能因我指出其相互聯繫而忽略。附錄五

  對一個名叫弗蘭茨·卡夫卡的

  玩偶的謀殺

  在君特·安德爾斯在C.H貝克出版社(慕尼黑)出版的《卡夫卡,贊成和反對》一書中,這位雜文家造了一個玩偶,它與弗蘭茨·卡夫卡幾乎不相干,儘管如此,他卻名之為弗蘭茨·卡夫卡。——剛才寫下的這個句子必央細心研讀。並不是說,G·安德爾斯造的這個傀儡與卡夫卡毫不相干,而是「幾乎不相干」。這恰恰是事情危險之處,誘惑之處:一些不太重要的、對於認識卡夫卡真實的本質只有次要意義的特徵得到了正確的分析。這些特徵既屬￿真正的、活生生的作家卡夫卡,也屬￿那無生命的、在這本新書中陰魂遊蕩的玩偶。要將卡夫卡和那搖搖晃晃的玩偶完全區分開來是辦不到的,即使我們很難這麼做。在闡述這些次要特徵時使用了許多心力,也許是過多的、過於明顯的、毫不謙卑的心力,自信而有把握;這與那麼無把握、抱懷疑態度的、搖擺不定的、不那麼自信的卡夫卡形成鮮明對照。——可是在分析正確的次要細節以外,G·安德爾斯把主要方面完全歪曲了。他在他的著作中以同樣不可動搖的自信來闡述這些誤解的、歪曲的東西,就像他描寫那些正確理解的細節(比如卡夫卡美學作用的一些多角平面)時一樣。讀者很可能會在不時出現的對個別細節的出色分析觀察的誘導下,認為該評論家的基本觀點和總結論點是正確的。然而恰恰是中心問題被毫無希望地錯誤地理解了,下面我將具體談及。看上去這不是關鍵性的,可是對真實價值的誤解好像只偏離了那麼一點,徹底的歪曲好像只是通過手腕微微一轉產生的,這反而更增加了這本書的危險性和誘惑力。輕輕轉動手腕可以使一隻活雞變成死雞,可以使卡夫卡吞吐著宗教的活的氣息的基本結構變成一個從來不曾活過的玩偶。安德爾斯與這個玩偶自己的結構作鬥爭,並光榮地戰勝了它。我們要就我們的觀點來分析對這個玩偶進行的分析性的殺戮。安德爾斯文章中引起其他一切誤解的主要誤解在何處呢?

  我把安德爾斯想要總結卡夫卡實質的一些玩偶句子與活的卡夫卡的一些真實的句子並列起來。讀者馬上可以看出,這裡發言的是兩個完全不同的實體,其中一個聲音是評論家G·安德爾斯強加在卡夫卡名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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