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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第十四章 信念和力量

  在艾弗爾山裡的公路上,一輛小轎車風馳電掣地飛馳,萊法州文化部長伯恩哈德·福格爾靠在車座上闔目養神,收音機裡正播放著輕鬆愉快的音樂。一會兒,他又睜開眼睛,依著車窗向外望去,欣賞著郊外宜人的景色,呼吸著新鮮的空氣,他的嘴角泛起一抹愜意的笑容。三天之後,他將作為萊茵蘭—法爾州州長接管科爾的工作。

  在1976年10月3日聯邦總理的競選中,科爾以48.6%的選票失利,社民黨和自民黨組成的聯合政府成功。為了能夠再一次同施密特總理一決雌雄,科爾思量再三,於1976年12月2日辭去了萊茵蘭—法爾茨州州長的職務,決定移居波恩,充當反對黨領袖。而福格爾作為科爾在海德堡大學的同學和黨內知己,理所當然地贏得了科爾的青睞,成為萊法州州長的繼任者。

  雖然這次聯邦議院選舉從表面的結果來看,科爾功虧一簣,但從某種意義上講,科爾實則是個勝利者。因為施密特雖然以微弱的多數戰勝了科爾,但在當時,他在其黨內已經出現了信任危機,同一個不支持他擔任總理的政黨在一起,施密特的日子不會怎麼好過的。相反,通過這次競選,科爾在基民盟內和所有選民面前充滿信心地說道:「在一次事實上不是勝利的選舉勝利之後,同一個不支持他擔任總理的党在一起,施密特比過去更加孤獨了。」

  在10月3日的聯邦議會選舉中聯盟黨獲得了48.6%的有效選票,比預計超出了13.6%,創造了該党自阿登納時代以來取得的最佳選舉結果。社民黨獲42.6%,自民黨獲7.9%。在這之前,施密特在選舉前的最後一次講話中希望他能獲得20~25席的多數,但最後的結果不遂人願,他贏得的僅有10席的多數。

  雖然施密特作為一個勝利者出現在公眾的面前,但是事實上他卻無法掩飾內心的憂鬱。各種各樣的困難橫在他的面前,有時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該如何去解決。而他現在的處境比任何一屆總理都糟糕,他的黨毫無保留地支持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一次阿倫斯巴赫所民意測驗結果表明,如果聯邦議院大選推遲到12月舉行,那麼將有51%的選民擁護聯盟党。這個數目,科爾足以使施密特從聯邦總理府中搬出來。

  執政黨雖然勉強過關,但他們卻對科爾問鼎聯邦總理桂冠的舉動,感到荒唐可笑。1975年,美國總統福特訪問波恩時,施密特就用一種輕佻的語調介紹科爾說:「這位就是想要我這個職位的人,但是他撈不到。」

  這位漢堡人處處顯示自己身上的國家權力,並盡可能地擺出一副國家首腦的樣子。在1976年大選前的一次電視辯論會上,施密特儼然用上司的口吻倨傲地稱科爾為「州長先生」。他在提醒這位法爾茨人——他的地位僅僅是一州之長,而施密特一張口就能體現國家的權力。

  等到1976年10月3日聯邦議院選舉揭曉,施密特猶如松了綁的普魯米修斯。他忍不住沾沾自喜,雖然這次選舉他獲勝是那麼勉強。但新聞媒介都站在總理一邊,為他呐喊助威,慶功祝賀。例如,早在1976年5月17日,《明鏡》週刊就如此描述科爾,「在華盛頓,科爾不得不感到,他暫時僅僅是一個總理候選人。美國的實權人物讓這位基民盟領導人在接待室靜候。」

  科爾吐了個煙圈,他感到失敗的不僅僅是他自己,而且包括整個法爾茨人和整個聯盟黨在內,他必須為此去作更大的努力與冒險。在這種情況下,科爾感到自己別無選擇,他毅然辭去了萊茵蘭—法爾茨州州長的職務,不顧好友們的勸阻,決定到波恩去坐那把不太穩定的反對黨領袖的交椅。

  科爾深知此去一路風雨兼程,不知道有多少艱難險阻在等著他去排除,也不知有多少流言蜚語等著他去承受。對於這些坎坷和不快科爾都不在乎,他在乎的是波恩議會中工作的經驗,是如何運用智慧和力量將施密特擊倒。他知道,沒有誰會為他預先準備一頂聯邦總理的桂冠,不會有餡餅從天上掉下來。科爾不指望奇跡的出現,他只想憑著自己的戰略手段和遠見卓識親手開闢一條成功之路。

  福格爾心中深深地為科爾祈禱祝福,但更多的心思卻是在考慮今後如何才能成為一名合格的、深孚眾望的萊茵蘭—法爾茨州州長。就在這時候,汽車裡的收音機中播放出一條他做夢也料想不到的消息。

  「經過為期長達27年的合作之後,基民盟和基社盟在德國聯邦議院的聯合議會黨團終於解體了。在一項基民盟為之震驚的決議中,基社盟議會小組於星期五在維爾德巴特克羅伊經過為時12個小時的秘密會議後,以30票贊成、18票反對、1票棄權、1票作廢決定,在聯邦議院第八個立法期內,53名基社盟議員將單獨組成議會黨團。」

  福格爾知道,從1973年開始,基民盟和基社盟就貌合神離,時常週期性地發生爭吵。在聯邦議院選舉之前,科爾為了保證競選的成功率,在1969年失敗的條件下再度採取相同的戰略手段,決心從社民黨—自民党的聯合陣線中將自民党爭取過來。但是,科爾的主張立刻遭到施特勞斯的反對。

  施特勞斯認為,科爾的想法是脫離現實的天方夜譚。作為瓦爾特·謝爾和漢斯—迪特裡希·根舍所領導的自民党絕對不會同聯盟黨合作組成執政聯盟,不論是1978年,還是1980年或1984年。

  但是,科爾從各種事實中已經洞察到根舍和施密特的執政聯盟時有齟齬。如果在這種前提下去拉攏根舍同聯盟党合作是大有希望的。因此,科爾堅持自己的戰略抉擇而不顧施特勞斯的反對。這時,這位巴伐利亞人開始惱火了,心中甚至產生了某種念頭。不久,一切都有了答案,在聯邦議院選舉中科爾敗北,至於爭取自民黨結盟一事,又重蹈1969年的覆轍,以失敗告終!

  「哥薩克騎士」施特勞斯憤怒極了,他向外聲稱,如果當時聯盟党總理候選人不是科爾而是他本人,在10月3日他將擊敗施密特作為1976年的聯邦總理載入史冊。他顯然在指責科爾破壞了他的好事。為了自己的前途,這時施特勞斯下定決心同科爾一刀兩斷。

  福格爾從收音機中得知上述情況之後,馬上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施特勞斯的做法顯然要使科爾孤立,並失掉許多選票,福格爾心亂如麻,立即吩咐司機驅車返回美因茨。

  在美因茨,福格爾見到科爾,科爾對施特勞斯的政治獨立深感驚愕,他以為,基社盟放棄兩黨的合作將意味著在聯邦議會中失掉許多席位,而執政黨在1979年舉行的總理選舉中將獲漁人之利。施特勞斯的感情衝動,決不會給他和他的黨帶來任何好處。

  福格爾向科爾表示,施特勞斯的舉動使他深感遺憾。如果科爾現在改變政治抉擇,不再以萊法州州長的職位交換波恩反對黨領袖地位,那麼他將重新做他的文化部長。

  科爾注視著福格爾沉默良久,心中反復地問自己是去?是留?這時,從前的宗教老師亨特·施密希在信中所提及的建議又浮躍眼前:「如果你要從事政治,你就必須要權力……」他知道,他的老師在勸他留在美因茨。

  科爾閉上眼睛,這時他發現做出一個抉擇是需要多大的勇氣。一個是美因茨萊茵河畔舒適、長期高枕無憂的州政府大樓;一個是波恩康拉德·阿登納大樓的漂亮辦公室。是去?是留?這兩個問題在他頭腦中重疊出現,攪得自己頭昏腦脹。經過苦苦斟酌之後,科爾下定了決心:

  「為了能當總理,他經過長時間的考慮還是到波恩去了。誰要是瞭解他,那麼就會相信,他會實現他的目標。」社民黨州議會黨團主席卡爾·托維特在若干年之後回憶說。

  從1976年1月開始,施特勞斯和他的政治助手裡夏德·施蒂克倫已經開始著手分裂基民盟、基社盟,並把基社盟變成全聯邦地區的「第四黨」。在《法蘭克福彙報》、《世界報》、《圖片報》和《南德意志報》都有「第四黨共同行動會」的政治宣傳。據魏克特研究所的民意測驗顯示,大約有6%的選民打算在不久的聯邦議院大選中支持「第四黨」。

  施特勞斯得意洋洋,沉醉在「第四黨」的政治前景中。科爾在震驚之餘仍然保持冷靜的頭腦。他在思考,如何給這個巴伐利亞人以一個適當的回擊。並使他從夢幻中覺醒過來。

  12月13日,科爾和施特勞斯在巴登—符騰堡州駐波恩代表處進行了一次長達20個小時的會晤。一大群記者守在該州代表處的前院等待著會談的結果。終於,經過一番苦戰之後,科爾和施特勞斯並肩走了出來,基民盟和基社盟終於又站到了一起。但是外界人士對此並不抱樂觀態度。他們知道,施特勞斯不過是科爾形式的盟友,他的許諾是不能輕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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