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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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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克松對基辛格與黑格之間的不和乾著急。黑格不僅僅是基辛格一個不知疲倦的助理,而且已與總統建立了獨立關係。尼克松樂得和這位言辭強硬的軍人發展關係,因為他總是迎合尼克松的想法,即基辛格是個在越南問題上軟弱並且好感情用事的人。尼克松最感到自得的是這樣一種情形:他是一個強硬而冷靜的領袖,身邊圍著一群意志不太堅定的助手。 基辛格與黑格之間的裂痕不僅僅是在處理這起間諜案的問題上意見不一致,而是因為黑格開始向軍方、基辛格手下霍爾德曼甚至總統詆毀基辛格,他的這種不忠實的行為給基辛格當頭一棒。黑格對基辛格的討伐,一方面是原則和個性衝突引發的,另一方面是出於滿足個人野心。 到1971年底,黑格已快成為基辛格感到最可怕的夢魘的化身。國家安全委員會助理班子的成員背著基辛格向總統通風報信。黑格告訴總統基辛格如何地喜怒無常,把他描述成情緒化的天才,變化多端的情緒使他顯得不可靠。「基辛格非常感情用事」,尼克松回憶道,「我得到的許多有關他粗暴對待手下的報告,這一類事都是黑格告訴我的。」 黑格的饒舌叫霍爾德曼對他的動機也產生了懷疑。起初,霍爾德曼以為黑格來報告基辛格的情緒是為了徵求好的應付辦法,「我現在不這麼想了」,霍爾德曼過後說,「我認為黑格是搬弄是非,而不是把事情平息下去。他這樣做,一是為了滿足自己的野心,二是為了惡意報復亨利對他的怠慢。」 黑格的個人三角外交活動開始於1969年下半年,就在那一年的10月,他得到了第一顆星,晉升為準將。尼克松當著其他助手的面親自為他授軍銜。「亞歷山大,我知道你的工作有多勤奮,因為我晚上出來轉過」,尼克松告訴包括基辛格在內的在場的助手們,「我經過你們的辦公室,發現黑格的燈亮著,亨利的燈像往常一樣熄著。我猜他又去了喬治敦區的某個晚會。」基辛格的微笑是蒼白無力的。 於是,基辛格走到比他高的黑格面前,擦了擦那顆星,黑格立刻採取立正的姿勢。 「做個好孩子,亞歷山大,我們會再給你一顆星的。」這次輪到黑格掛上一副慘淡無力的微笑。 總統第一次打電話叫黑格而不是基辛格時,辦公室像被蒙上了一塊屍布那樣變得一片死寂。基辛格正在和主要秘書談話,尼克松專線上的燈亮了。基辛格機械地走向自己的辦公室準備單獨接這個電話。「是你的,黑格將軍」,主要秘書說。有那麼一會兒,基辛格一直站在黑格的辦公室外面等待著。然後他獨自走進自己的辦公室,砰地關上門。黑格接完電話後一副大汗淋漓的樣子。 尼克松與黑格建立直接聯繫是為了暗中破壞基辛格的自信心。這樣做,有一部分原因是尼克松為命運的不公、新聞界的背信棄義而憤憤不平,因為命運和新聞界把尼克松認為自己該得到的外交政策的輝煌全部歸到基辛格的名下。尼克松開始玩弄權術,利用黑格來折磨基辛格,而黑格也樂得奉陪,因為除了別的動機,黑格骨子裡還是個反猶太分子。 自從基辛格為參謀長聯席會議派的間諜一事沖進總統密室,把一個好端端的聖誕前夜攪得雞犬不寧,尼克松叫來埃爾希曼,要他去建議基辛格進行心理諮詢,尼克松甚至在考慮是否解雇基辛格。 埃爾希曼把尼克松的想法告訴黑格,雖然黑格樂得與基辛格爭權奪勢,但這一次他竭力維護基辛格。「總統需要亨利」,黑格告訴埃爾希曼,尤其指明北京和莫斯科最高級會晤即將到來,「你得知道這些天總統該做什麼事,只有亨利能讓最高級會晤順利進行。」 埃爾希曼始終沒敢把總統希望他進行心理諮詢的事告知基辛格。 埃爾希曼和霍爾德曼性格迥異,他倆有時候也互相較勁兒。霍爾德曼是個機械的憲兵式人物,他壓倒一切的目標就是把總統置於保護之下。這意味著每天要花數小時記下尼克松雜亂無章的口授,剔除隱晦模糊的部分,整理出一條條命令。他這項工作做得很出色,足以把尼克松從他自身的弱點中拯救出來。 霍爾德曼的個性有其坦誠的一面,這是因為他沒有野心,他已得到他生活中想要的東西,無意再捲入官僚之間的傾軋和爭鬥之中。霍爾德曼從不與華盛頓權勢人物拉關係,也不喜歡與有獨立見解的人結交。基辛格與新聞界和參議院議長套近乎,這種事他是不屑一顧的。 霍爾德曼不是一個好搞惡作劇的人,但他喜歡捉弄基辛格。每天他都在辦公室跟他的助手勞倫斯·赫吉白一起吃午飯,基辛格經常進來坐坐,基辛格本能地在房間裡轉一圈,對霍爾德曼放在桌上的重要備忘錄掃視一遍。「我們故意把一些看上去很有意思的信件和文件放在明處」,霍爾德曼回憶道,「等亨利到了,赫吉白裝作無意中把午餐盤子放在那些文件上面。於是,亨利就轉來轉去,我們也一本正經地走在他前面,始終跟他保持一步距離。」 基辛格和霍爾德曼保持著一種互不侵犯的同盟關係,基辛格常去拜訪他,徵求如何接近尼克松的意見,因為霍爾德曼對外交事務沒有興趣,基辛格能信賴他把自己的意思準確地轉達給尼克松。 但在內心深處,基辛格感到霍爾德曼這人很危險。當尼克松開始在西裝翻領別上美國國旗徽章時,霍爾德曼在一次助理事務會議上建議每個人都這樣做,以示與自由派人士的區別。基辛格對把國徽當做象徵仇恨的圖騰來使用的做法記憶猶新,雖說他很想成為尼克松的圈內人,但他斷然拒絕這樣做,「霍爾德曼有一顆納粹的心」,霍爾德曼辭職後,基辛格對一群記者這樣說。 當基辛格提到埃爾希曼時,他認為,「他是一個好人,心底裡是一個體面的人」。埃爾希曼比霍爾德曼有野心。他想從僅僅負責瑣事的位置爬到國內政策最高助理的位子,這點他做到了。但他想成為內閣成員的夢想卻沒實現。他很關心把國家弄得四分五裂的持不同政見者,並且總試圖在加強尼克松的良心本能。入侵柬埔寨之前,他在玫瑰園與尼克松長談了一次,警告他國內將會爆發的怒潮。他還安排肯特州立大學的學生到橢圓形辦公室來會見尼克松。他的三個孩子參加了反戰抗議,他是一個真正關心孩子們心理的家庭型男人。 起初,埃爾希曼與基辛格保持著一種輕鬆自在的關係。兩家人在戴維營經常來往。埃爾希曼家有一個游泳池,常邀基辛格和他的孩子們一起來游泳。 一年以後,埃爾希曼發覺基辛格太缺乏安全感,他從未見過像基辛格那樣咬指甲咬到肉根上的人。並且,基辛格對別人寫他的文章總是如臨大敵。埃爾希曼是一個富有幽默感的人,正因為這一點,他和基辛格能保持一種善意的互開玩笑的關係,以平息各自懷有的敵意。有趣的是他們對什麼都有著截然不同的看法。基辛格富有機智,才思敏捷,出口成章 ;埃爾希曼則帶有一種哥們義氣式的詼諧,好拿人逗樂。 有一天,埃爾希曼在電梯裡碰到基辛格,他狡黠地告訴基辛格,他在報紙上讀到一篇基辛格與一個漂亮女人在晚會上的消息。於是,埃爾希曼開始戲弄他,「如果那是個男孩你恐怕更高興。亨利,晚會上有沒有漂亮伶俐的男孩?」 基辛格沉著臉,一點笑容也沒有。 1971年底,隨著尼克松和他的人合夥來對付基辛格,基辛格突然發現自己與總統失去了聯繫。早晨與尼克松的會晤也取消了,打過去的電話一直沒有回音。「尼克松抵禦不了讓我在風中慢慢掙扎的誘惑。」基辛格過後說。 總統在聖誕節後還命令對基辛格班子的保密措施進行徹底檢查,讓基辛格知道洩密仍是他手下幹的,這如同在傷口上撒了一把鹽。尼克松還任命埃爾希曼負責這項檢查工作。 基辛格像霜打的茄子,一下就蔫了,以至於南希·馬金尼斯打電話給朋友們,要他們一起來勸慰基辛格。她抽泣著告訴亨利·布朗頓,基辛格考慮在1972年1月提出辭呈。 基辛格所不知情的是尼克松打算解雇他。為此,尼克松多次找霍爾德曼和黑格討論過。大選之年即將到來,尼克松還記得基辛格在1968年選舉時是以欺詐的方式獲取越南和談的情報,用來為尼克松競選活動服務,尼克松擔心他這一次又會腳踏兩條船。 然而,隨著北京和莫斯科最高級會議時間的確定,基辛格打算1月份辭職的可能性以及尼克松打算解雇他的可能性都越來越小。尼克松甚至決定,在競選年開始之際公佈基辛格與黎德壽在巴黎的秘密談判,雖然這顯然又帶有把基辛格變成新聞明星的負作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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