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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金錢使事情變得複雜,所以解決之道便是把它輸光。我想我需要生活得艱苦。在球賽開始之前,我坐在更衣櫃前面,聽著「珍珠果醬」的歌,讓思緒飛入最壞的狀況下。我要想像自己進入醫院裡與垂危的病童在一起,我在更衣室前面,可以感受到他們所有的痛苦。音樂把我帶入這種境界,音樂敘述的是生老病死的傷痛,以及如何逃離這些傷痛。我需要這些來讓我放鬆,並提醒自己,很多事情不會那麼容易。我把思緒帶上大街,與無家可歸、挨餓的人在一起,我告訴自己,走上球場是為他們打球。我必須要想到最壞的狀況,好讓自己不會偷懶,或是把一切視為理所當然的。

  這就是我到賭場的經歷,我想要感受一無所有的痛苦,我想要再度找回身為菜鳥的感受,身為那名在簽約時出現換氣過度症,練球時興奮得如衣服著火的菜鳥。那傢伙才是人們所喜愛的。

  那傢伙也才是我喜愛的人。

  我要恢復正常,脫離成名以後隨之而來的狗屎倒灶事。拉斯維加斯是讓我感覺正常、感覺走入發群的地方。還有什麼地方比賭城更好?你跟別的賭徒站在一塊,錢堆在他們的旁邊,心裡抱著同樣的希望。

  這是我的一段歹年際。我與安妮的婚姻破裂,查克·達利走了,球隊爛透了,而我陷入困境。我不曉得該追求什麼,只知道所擁有的並不是我想要的。我需要回到無名小子的時刻,回到別人會停下車來對我吼叫謾駡的時光。

  我在底特律實在很有名氣,可是等到要談合約的時候,我的名字卻排到最後。這讓我瞭解到根本沒有所謂的承諾、忠誠可言,啥都沒有。這也讓我失掉對球賽的一份興奮,因為我瞭解到它商業本質的一面,它簡直爛透了。

  我的解決之道乃是豪賭輸光所有的錢,騙自己相信必須再度努力奮鬥來把它賺回來。我需要這種痛苦。

  在活塞隊最後一年的正規賽季是我的低潮期之一。我覺得被活塞隊出賣了,沒心情去看女兒,我也沒有隱瞞住我的感受,就這麼坐在位於布魯姆菲德的家中,死也不應門。我經常把自己鎖在家裡不應門;不想讓別人知道我在那裡,午夜過後才出門到黃金體育館做運動,或是買些東西吃。

  到芝加哥公牛以後我也曾經這樣。在午夜淩晨一點的時候出門,我喜歡這種感覺,別人都上床睡覺了,而我仿佛獨自擁有一切。

  經歷過活塞隊的倒楣事以後,有段時間我更換了電話號碼。每次這樣做,我會告訴電話公司不要告訴我號碼,只要我不曉得號碼,就沒人能打電話來打擾我了。

  每當我受挫折、遇困擾的時候,我會覺得沮喪,可是我越是去體驗這種沮喪,就讓我越發的強壯。我不去逃避它或是嘗試讓自己輕鬆,我向它屈服並讓身體去感受它,這樣做的時候,它讓我回到過去,調整好我的心志。在低潮的時期,我能挑戰問題並且讓自己回到該有的地位。

  我在底特律活塞隊最後一年的球季表現極佳,那是毫不意外的事。雖然球隊分崩離析,我的生活一團糟,我還是以平均每場十八點二個籃板球領先群雄。

  我不相信這種生活所帶給我的一切。我不相信金錢或是知名度,也不相信人們說他們愛我,因為這些都會消失。它是短暫的,等你運動生涯結束,大家就全都忘了。他們會有新的偶像。如果你變老了,也枯竭了,問這些人「那我怎麼辦?」那你就悲哀了。我看過老球員回來打球,他們想找回過去所擁有的。我絕不會那樣,只要離開NBA,他們就絕對不會再看到我。我會繼續前進,創造新的生活。

  我知道這種知名度不是永遠存在的。我知道盛名只有短時間存在,人們給予我這種知名度不是為我,而不為他們自己。那全都是因為你能帶給他們娛樂,太在意目前的知名度會讓人發瘋;若你不曉得它為何會存在,將來它消失了,你也不會明白原因。

  如果我早死,大家都會說早就預測到了。他們會說我有自殺衝動,曾經發出求救訊號,可是沒人聽見。

  或者,更可能的是,他們會說我吸毒。

  我知道明尼蘇達與猶他州的那些平民百姓對我的想法是怎樣的。我能想像他們手裡拿著啤酒坐在電視前面說:「那個綠頭髮的傢伙要不是瘋了就是有吸毒。」

  我曉得人們的想法,就隨他們去吧。我無法改變別人的想法,他們要怎麼想就怎麼想吧。

  事實上,我連大麻都沒吸過,也從未嘗過古椅鹼、迷幻藥或其它任何毒品。我不需要毒品提神或是帶來樂趣或是逃避什麼。

  毒品仍存在於運動界,不過已沒有從前那麼普遍了。過去都是公開的吸毒,現在則比較不敢明目張膽。哪裡有錢,哪裡就有毒品存在。要說NBA沒有受到毒品的污染,那就是蠢話了。不過球員現在都知道分寸,他們曉得若是沉淪於毒品,將毀掉整個運動生涯。大多數的球員現在都受過足夠的教育,知道要遠離毒品。

  當我剛進入NBA時,瑞克·馬洪把我拉到一邊說:「跟著我,我會教你一些決竅。」整個球隊的作風都象這樣。當時約翰·沙克跟我都是菜鳥,老球員會教導我們球場內外的事。他們說只要我們保持心態正直,除掉生活裡的誘惑,必然會有成就。

  我被活塞隊選中的那年,威廉·拜德福是該隊第一輪選中的球員,他是一名來自曼菲斯州立大學的七尺中鋒。他原本可以成為一名偉大的球員;因為他有絕佳的球技與體格。

  當威廉·拜德福來的時候,我變成幫助別人的良師益友。我真希望當時能得到更好的結果。

  我們當時就發現到拜德福沒有很強烈的企圖心,只是我們不知道他的問題有多嚴重。

  我還記得走到他的房間之間立刻就能感受到不尋常。房間裡又黑又冷,大冬天裡冷氣也開著。威廉坐在裡面,兩眼發直。沒多久,我們都知道這傢伙,這個頗有才能的傢伙,把他所有的錢都花在買毒品上面了。

  不管是在巡迴賽,還是在家鄉練球,我都得注意看他是否趕上巴士,可是他自己卻一點也不在乎。我們都以為可以讓他改好,但他卻已陷得太深了。他在幾次毒品測試沒過關之後被踢出了聯盟。

  若我需要任何刺激使我遠離毒品,威廉·拜德福的事便是一個教訓。他空有才能,在加入活塞隊打球的四年間,他平均每場只得三點五分。當我想到要是他沒有陷入毒品無法自拔,他及球隊整體的表現不知道會有多好時,總是讓我泫然欲泣。這傢伙空有一身本領,結果卻一事無成。

  人們認為我吸毒,我只有一句答覆:「我在聯盟打球已經十年。」我只需要說這樣就可以了,因為染上毒癮的球員不可能長久打球。威廉·拜德福沒待多久,克裡斯·華許本是另一個例子:他跟我是同一年,即一九八六年進入到NBA的,當年是金州勇士隊第一輪選中的球員。他在北卡大學只念到大二便直接進入到NBA,可是後來也沒打出什麼成績。他做毒品測試也沒過關,球技再好也沒啥屁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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