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居里夫人 | 上頁 下頁 |
一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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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和工作使他們疲於奔命,廢寢忘餐。瑪麗從前規定的「正常」生活規則,以及烹飪治家的成績,都被忘記了。這對夫婦並不意識到自己的愚蠢,仍舊使用著而且過度地耗費著他們那日漸衰退的體力。有許多次,比埃爾因為四肢突發不能忍受的劇痛,不得不臥床休息。瑪麗有緊張的神經支持著,還不顯衰弱。 她認為自己是堅不可摧的,因為她已經用輕蔑疾病和隨隨便便的日常生活,克服了她的親屬為她擔心的結核病。但是從那本她按時記下自己的體重的小筆記本裡,可以看出她的體重每星期減輕,在棚屋裡過了四年,瑪麗減了七公斤。他們的朋友常說她臉太蒼白,氣色不好;有一個青年物理學家甚至於給比埃爾·居裡寫了一封信,請他愛惜瑪麗的身體,並且自己保重。 他這封信是居裡夫婦的生活情況和為事業獻身情況的驚人寫照。 比埃爾和瑪麗對於勸告和責備總是天真地回答說:「但是我們有休息時間,我們夏天休假。」 居裡夫婦在1899年作了一次遠遊,這次遠遊使他們很快樂。瑪麗結婚後第一次回到祖國,不是到華沙,而是到奧屬波蘭,到德盧斯基夫婦建立療養院的察科巴納。一群很親密的人,就住在離泥瓦工工場很近的「埃瑞公寓」裡。斯可羅多夫斯基教師也來了,他仍很靈活,這次看到他的四個兒女,四家人家聚在一處,這種福氣使他返老還童了。時光過得多麼快呀! 他的兒子和三個女兒在華沙為當家庭教師而奔走,好像還是不太久以前的事現在約瑟夫是著名的醫生,有妻子女兒;布羅妮雅同卡西密爾創立了療養院;海拉在學校任教,工作很有成績,她的丈夫斯塔尼斯拉斯·紮拉伊領導一家重要的照相企業。而這個瑪妮雅在實驗室裡工作,並且已經發表研究成績。 比埃爾·居裡是這一群人裡的外國人,備受關注。 他的波蘭親戚都以讓他看波蘭而感到自豪。 三年之後,在1902年5月,瑪麗又登上火車返回波蘭。來信告訴她,她的父親突然患病,膽囊開刀,取出很大的結石。她先接到一些使她可以安心的消息,後來突然來了一封電報。這可完了。瑪麗要立刻動身,但是護照的手續很複雜;等了好幾天,那張官樣文件才辦妥。經過兩天半的旅程,瑪麗到了華沙,來到斯可羅多夫斯基先生居住的約瑟夫的家,但是太晚了。 想不到再看到父親的臉,她簡直受不了。在旅途中她知道他死了,就打電報求她的姐姐們暫緩把他下葬。她走進靈堂,只看見一具棺木和一些鮮花。她很奇怪地堅持要開棺,照辦了。死者無生氣的臉顯得很平靜,一個鼻孔流出來一點血,在臉上留下了一道淡淡的幹血痕。瑪麗對著這個臉告別並且請求原諒。她時常暗暗地責備自己不應該留在法國,這個老人原計劃和她在一起度過餘年,而她使他失望了。她在寂靜中對著這個打開的棺木,低聲自責,直到她的哥哥和姐姐們勉強使這令人痛苦的一幕停止。 瑪麗心裡有一個嚴格認真的魔鬼,她這樣自己折磨自己是不公平的。她的父親的晚年很快樂,並且因為她而更快樂。他一家人對他的愛,他作父親和祖父所得到的滿足,已經使斯可羅多夫斯基先生忘記了自己的不煊赫的一生的滄桑;而他的最終的、最大的快樂,是來自瑪麗。釙和鐳的發現,巴黎科學院《論文彙編》裡署他女兒名字的驚人的學術報告,使這個物理學教師深為感動。他自己一生中日常工作太多,不能無牽無掛地從事研究。他一直隨時注意他女兒的工作,他瞭解它的重要,料到它將來一定一鳴驚人。最近瑪麗告訴他,堅持四年努力之後,她已經得到一點純鐳。斯可羅多夫斯基先生在去世前六天,用顫抖的手給她寫了最後一封信,大不象他一向的美麗規矩的字跡。 比埃爾和瑪麗在十月回到實驗室,他們很疲倦,瑪麗一面在那些研究上繼續合作,一面撰寫她提純鐳的工作的結果;但是她沒有勇氣,對於任何事都不感興趣。她長久以來對自己神經系統所安排的可怕的生活方式,現在產生了奇怪的反應:她患輕微的夢遊症,夜間毫無知覺地起來在房子裡走動。 這一年有一些不幸的事發生,首先是懷孕,後來是早產,瑪麗對於這次失望覺得很悲哀。 後來由波蘭又傳來壞消息:布羅妮雅的第二個孩子,一個男孩,患結核性腦膜炎,幾天就死了。 這些哀痛已經使瑪麗的生活罩上陰影,而偏偏又有一種更嚴重的憂慮來破壞它:比埃爾病了。他常感到劇痛,因為沒有明確症狀,醫生們叫它風濕症,這種病殘酷地打擊著他,使他痛苦不堪,整夜呻吟,他那嚇慌了的妻子守著他。 雖然如此,瑪麗仍須在賽福爾教書,比埃爾仍須出題考問他那為數眾多的學生,並且指導他們的實驗。 這兩個物理學家空自夢想著的實驗室還遠得很,可是他們仍須繼續他們的細緻的實驗。 一次,只有一次,比埃爾說了一句訴苦的話。他用很低的聲音說:「我們選擇的生活太苦了。」 瑪麗想駁他的話,但是她不能掩飾她的擔心。比埃爾氣餒到這種地步,是否因為他的力量已將用盡? 也許他得了某種可怕的不治之症?而瑪麗自己能否克服她的極端疲勞?幾個月以來,死亡這個念頭就在這個婦人周圍徘徊,困擾著她。 「比埃爾!」 這個學者吃了一驚,轉向瑪麗;瑪麗痛苦地喊他,她的聲音像是有人掐住了她的咽喉。 「怎麼回事?親愛的,你怎麼啦?」 「比埃爾如果我們倆死了一個剩下的一個也活不了:我們分開是不能活的,是不是呢?」 比埃爾慢慢地搖著頭。瑪麗一時間忘了自己的使命,對他說了這些女人繾綣的話,這卻提醒了他,學者沒有權利背棄科學這個終生的目標。 他對瑪麗痙攣著憂傷的臉凝視片刻,然後堅定地回答說:「你錯了。無論發生什麼事,一個人即使成了沒有靈魂的身體,還應照常工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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