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居里夫人 | 上頁 下頁


  這是她初次也是末次遇到奢侈生活!夫人很優待她,所以這種接觸並不討厭;F夫人被這個「非凡的斯可羅多夫斯卡小姐」迷住了,到處稱讚她,並且要她參加所有的茶會,要她參加所有的舞會突然一聲霹靂:一天早晨,郵遞員送到一封巴黎來信。這封寫在四方紙上的可憐的信,是布羅妮雅在解剖室裡上兩次課之間草草寫的;這個高尚的女子提議請瑪妮雅下一年到她的新家庭裡去住!

  可惜布羅妮雅缺少解決這個問題的手段,她太窮了,沒有力量為她的妹妹付旅費,不能強迫她的妹妹上火車。後來決定,瑪妮雅先履行F夫人家的聘約,再在華沙住一年。她要在父親身邊生活,她父親在斯圖德西尼茨的職務新近解除了。她可以教課,增加她的積蓄,然後再動身經過了鄉間的蟄伏狀態和F家的浮華紛擾之後,瑪妮雅又回到她感到親切的環境中:自己的家,老教師斯可羅多夫斯基先生就在身邊,流動大學又對她打開了神秘之門;還有一件無上快樂的,也是極重要的事情:瑪妮雅生平第一次進入了實驗室!

  在克拉科夫大道66號,一個種著丁香花的院子的盡頭,有一座兩層的小建築,只有極小的窗戶透進光線。這個地方誇大地叫做「工農業博物館」,這樣虛誇而且含糊的名稱,是專為哄騙俄國當局的一個外表,因為「博物館」決不會引人懷疑!在一個博物館裡教波蘭青年學科學,誰也不會加以干涉瑪妮雅的表兄約瑟夫·柏古斯基,是這裡的領導人。

  到夜間很晚的時候,瑪妮雅才遺憾地離開靜電計、試管和精密天平,回到家裡,脫去衣服,在她的窄床上躺下。但是她不能入睡。一種激動人心的興奮使她睡不著,這種感覺是她從來不曾有過的;她長久以來不明確的使命,現在就像受到一種神秘的命令驅使那樣呈現出來。這個青年女子突然感覺到迫不及待,感到煩擾。瑪妮雅把「工農業博物館」的試管拿在她那美麗的巧手裡的時候,就神奇地又回到她童年時期的依稀的回憶中了:想到她父親的那些物理儀器,那些總放在玻璃匣裡不動,而且她總想拿來玩的東西。她已經重新結牢了自己的生命之線。1891年9月,瑪妮雅在喀爾巴阡山的察科巴納度假,她要在那裡與卡西密爾·Z會面。但是在察科巴納,兩個青年人在山中的兩次散步中,已經進行了決定性的交談。由於那個大學生又對瑪妮雅吐露他已說過上百次的猶疑和恐懼,瑪妮雅產生了厭煩。

  1891年9月23日,瑪妮雅由華沙向布羅妮雅寫信,請求到巴黎去使精神恢復平衡。

  不久,被褥已經運走,箱子已經托運,這個旅行者還剩下一些各式各樣的粗重包裹,這是她在路上的伴侶:三天在火車上的食物和飲料、坐德國火車時要用的折椅、書籍、一袋糖果、一床毯子……

  §第三章 巴黎歲月

  瑪妮雅剛剛在那濃煙彌漫的巴黎火車站下了火車,那種慣有的奴隸壓迫感忽然離開了她,她的肩膀舒展了,心臟和肺葉都覺得舒服,呼吸到自由國度的空氣,這在瑪妮雅還是頭一次。瑪妮雅住進了布羅妮雅的家。

  因為她很興奮,她覺得事事無不稀奇:在行人道上逍遙散步的人們能用他們願意用的言語說話,是稀奇事;書店能不受限制地賣世界各地的書籍,也是稀奇事而最稀奇的,乃是那些微微斜向市中心的平直大路引著她,走向一所大學敞開的大門。

  這是一所多麼著名的大學啊!這所最著名的大學,幾世紀以前人們就把它形容作「宇宙的縮影」,路德說過:「最著名、最傑出的學校是在巴黎,它叫做索爾本!」

  這次經歷簡直就是一篇神話,那輛緩慢、顛簸而且寒冷的公共馬車,無異於一輛魔車,正把這個可憐的金髮公主由她的貧寒住處送到她夢裡的宮殿去。

  這輛四輪馬車走過塞納河,周圍的東西都使瑪妮雅心醉:那條霧濛濛的河的兩個支流,那些莊嚴而又優美的島嶼,那些古跡,那些廣場,在左邊的聖母教堂的那些塔。走上聖米雪爾大道的時候,駕車的馬放慢了步伐,一步一步地走著。就是那裡!到了!這個女學生拿起她的皮包,提起她那沉重的毛料裙子的裙褶,匆忙中,她不留意撞了鄰座的一個人,她羞怯地用遲疑的法國話道了歉。然後,由車頂急急走下梯級,到了街上,臉色緊張,向那座宮殿的鐵柵跑去。

  這座知識殿堂中,在1891年的時候,樣子很特別,六年以來索爾本一直在改建,現在像一條正在換皮的巨蟒。在那很長的、顏色很白的新正面後邊,鄰近黎塞留時代的老朽建築的工地上,不斷傳出鶴嘴鋤的撞擊聲。這種忙亂情況,使學生們的生活增添了一種別致的混亂。在工程進行中,由一個教室移到另一個教室上課;在聖雅克棄置的舊屋裡,不得不設了幾個臨時實驗室。

  這個青年女子,用她一盧布一盧布積蓄起來的一點錢,取得了聽課的權利;她可以由佈告上的複雜時間表裡列著無數課程中,選她願意聽的課。她在那些「實驗室」裡有了自己的位置;那裡有人領導,有人指導,她可以不必盲目摸索著運用各種儀器做簡單試驗了。瑪妮雅現在是理學院的學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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