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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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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他們到奈斯去參觀。汽車經過托裡諾和康涅奧。一路上的風光更加吸引了歐內斯特。他目不轉睛地望著五月裡長滿青草的山谷和覆蓋著白雪的阿爾卑斯山峰巔。在康涅奧,他差一點被那些看熱鬧的人擠倒。在人群中有一位賣東西的姑娘認識他,當時他正在購買一瓶蘇格蘭的威士忌酒。有幾位士兵幫著他的忙,扶他上汽車,他為這次經歷所震驚。當他們來到奈斯的魯爾旅店時,他請來一位理髮師把他的頭髮和鬍子剃得精光。五月九日阿達摩身穿一件歐內斯特的馬賽族茄克開車到愛克斯雀,第二天到卡卡森。天氣多霧又潮濕。車子到達聖賽巴斯坦停車讓在那裡等候的朱安尼托上車。他在一家釀酒公司工作,生活貧困,住在一幢沒有電梯的公寓樓房裡。他很高興能同他們一起到馬德裡去。當車子來到伯哥斯大教堂時,歐內斯特下車走進教堂對著聖像膜拜,虔誠祈禱。不久,車子通過一座小石橋,歐內斯特指著石橋對阿達摩說,那就是小說《喪鐘為誰而鳴》中的有名石橋。 馬德裡人很多。有許多人是從外地來馬德裡過聖埃西德羅節的。幸好歐內斯特早就定好旅店的房間。他們住在帕拉斯旅店,和巴黎的瑞芝旅店差不多。當瑪麗和貝爾維爾到達馬德裡時,歐內斯特堅持要去觀看鬥牛,儘管當時的天氣很不好。他接見一個叫喬治普林姆登的年輕人。此人正在收集材料準備在「巴黎評論」發表連載文章。五月十八日,天氣好轉,太陽露出臉來,歐內斯特開車到伊斯可裡亞的養牛場去。他坐在一塊用斗篷披蓋的地上,看著路易斯米格多明京正在給小牛犢喂飼料。歐內斯特同多明京和阿瓦加德納合影留念。他為自己能同迄今仍活在世上最好的鬥牛手和最著名的電影明星合影感到無比的快樂。不過,後來他私下又說,對於一個剛從非洲莽林回來的人,鬥牛對他來說就算不了什麼了。 在非洲時飛機兩次發生事故在歐內斯特的思想上投下了陰影。在馬德裡停留期間,他去找佐安醫生。醫生聽了他的經歷之後給他進行一次體格檢查,囑咐他要多休息,節制飲食,少喝酒。歐內斯特盡可能按醫生的囑咐去做。最後他們乘坐汽車到熱那亞,從那裡再搭乘輪船「弗朗西斯哥·摩羅西尼」去哈瓦那。船上的生活雖然單調無味,但休息的時間多,對健康大有裨益。當輪船抵達芬科爾梅地拉的時候,他接到阿德裡安娜的信,又驚又喜。當天就給她覆信表示對她深切的愛。海上旅行的最後一段時間,他吃得很少,每天除了看書外,就是打盹兒或倚在船舷上眺望著大海。總之,他不大願意幹別的什麼事。甚至寫一封信都會使他感到疲勞。出外旅行十三個月後又回到家裡,請哈雷拉醫生給他看病,適當做點體育鍛煉,到游泳場去游泳;在床上的墊褥上放一塊木板以便睡覺時減輕背部的酸痛。不論是否去過烏幹達,歐內斯特並不想扮演「李爾王」。雖然他才從非洲回來,他已經開始表露懷念非洲大陸的莽莽山林之情。 3.一筆瑞典來的獎金 雖然歐內斯特有李爾王的暴烈脾氣,白髮蒼髯,年近花甲,但他仍下決心保持身體健康,精神煥發。他對年紀比他大的貝倫森說,歸根結底,青春是最寶貴的,愛情(對你所愛的人而言)是最寶貴的,每天清早醒來,知道自己將要做些什麼是最重要的。對於一個作家來說,名譽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所寫的書能流芳百世。就他來說,他的書已經出版了不少。他說,飛機事故的發生說明了一種同樣虛假的傳說取代了另一種古老的,虛偽的神話,在這艱難時世中,最使他感興趣的是寫小說。但這是一項艱苦的工作。這就是說,作家要把那些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用語言文字表達出來,不但使之看得見,摸得著,而且要表達得妥貼,合情合理。儘管這顯然是不可能做到的——正如人們用煉金術把劣等金屬變成閃光的金子那樣,但只要發現它,人們就會重視它,視之如寶貝。不過,過多的讚賞和敬佩對一個作家並沒有好處。作家的真正價值和酬勞實際上在自己身上——竭盡所能、攀登高峰,甚至超越它。 現在已經謠言四起,說歐內斯特已獲得諾貝爾文學獎。雖然他聽了表示懷疑,但他對人說,假如真的有那麼回事,他能獲取一筆不須納稅的獎金,他一定購買一架一八〇型飛機,並置一些不動產。不然的話,那筆獎金可能會給他招來麻煩。他有一種酸葡萄理論①,「那個狗娘養的東西,得了諾貝爾獎之後,寫出來的東西簡直不可卒讀。」這裡他似乎暗指福克納在八月份出版的那本叫《寓言》的書。歐內斯特覺得世上一切都是虛偽假造的。他認為:一個作家如果每天要寫五千字這類的作品,他只需要一夸脫威士忌酒,躲在安靜的閣樓裡寫就行了,連文法書都不需要。 -------- ①指把得不到的東西說成是不好的。聊以自慰。 夏去秋來,歐內斯特的命運也隨著季節的更迭,時好時歹。在他五十五歲壽辰那天,他到紐約國際遊艇俱樂部接受在一年前就宣佈了的授予他的卡羅斯勳章。瑪麗剛從高爾弗港城探望她年邁的雙親後回來;菲利浦帕西維爾因得癌症到倫敦去開刀;吉安弗朗哥正在向一個叫克裡斯蒂娜的姑娘求愛。但歐內斯特不喜歡這個女子。阿瓦卡德納和多明京來看望他。格雷格裡提議大家不要揭過去的瘡疤,忘卻舊嫌,言歸於好,歐內斯特聽了非常高興。他滔滔不絕地講起拍攝一部關於他們在非洲大陸生活情況的文獻紀錄片。但當他講到那些負責安排工作的人認為條件不成熟時,他十分氣憤地把自己的名字去掉。 在夏季裡,歐內斯特幾乎沒有寫作,只給朋友們寫信。到了秋天,他開始以他在非洲大陸狩獵為題材,寫一些連載的故事。其中有個故事很長,連載了很久。他認為可以把它寫成一部長篇小說。這個故事實際上是以他在非洲狩獵所記日記為基礎加以虛構而成的。它不拘形式,情節場面多種多樣。首先寫到他和瑪麗,其次是他雇用的非洲人以及其他的土人。故事裡他花了不少筆墨描寫吳奎和卡羅,特別是那位瓦坎姆巴姑娘迪巴出現的次數比較多。她給讀者的形象是短頭髮,粗糙的雙手,冒冒失失等。正如他對麥克萊斯說的,她很象住在瓦倫湖畔的印地安女孩普魯迪波爾頓。歐內斯特在對巴克朗哈姆提起他這個故事時說,只要巴克對故事的主題——人種混雜沒有意見的話,他一定會喜歡的。 朗哈姆最近從歐洲返回美國,在弗爾吉毛亞諾福爾克軍事學院工作。由於長期患疝氣症,行動極不方便,他決心住進醫院治療。十月份的一天,一個護士匆忙來到他跟前說,「將軍,有人打長途電話給你」。他一聽,聲音很熟悉,原來是海明威。 「巴克,我打電話告訴你,我已經得到那個東西了。」 「那個東西?什麼東西?」 「在瑞典的那個東西。這你是知道的。」 「你是說諾貝爾獎嗎?」 「是的。你是我第一個要告訴的人。」 「天啊!簡直太好了!」朗哈姆說,「祝賀你」。 「這玩藝我早就應該得了,」歐內斯特說。 「我正想要他們取消呢。」 「別這麼傻,你千萬不能那樣做!」 「好吧,也許我不會那樣做,」歐內斯特說。 「有三萬五千元。這是一筆可觀的錢。夠我們兩人花的了。巴克,你到我這裡來商量商量看如何處理。我在芬卡家裡的門將會被人擠破。怎麼樣?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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