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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海明威傳 | 上頁 下頁
一八八


  5.跨過河流

  李麗安剛好趕上接歐內斯特的飛機。她發現歐內斯特站在大門口懷裡抱著一隻大皮包正在等瑪麗。瑪麗此時正忙於清點行李。歐內斯特那灰白的頭髮實在太長了,應該剪一剪。他臉上蓬亂的白鬍子足足有半英吋長,戴著一副鋼框眼鏡,鼻樑上墊著一塊紙以減輕眼鏡的壓力,身上穿著一件褐色粗花呢外衣,可是肩膀地方縮得太緊,袖子太短。他身上的襯衣、領帶、背心和褲子都是毛料的,看他那模樣,真的令人感到冬天已經到來了。他腳上那雙平底便鞋就象他手裡拿著的那個皮包一樣磨損得差不多了。他說他的身體還不錯,只是急於把書寫完而弄得筋疲力盡。對於這種「對寫作的高度責任感」人們往往看不見也不理解,他們所看到的是當書寫完了,作者從極度緊張的狀態中解脫出來那種鬆鬆垮垮,隨隨便便的樣子,也就是海明威現在這個樣子。

  歐內斯特對紐約並不感興趣。他說,「這不是我所嚮往的城市。這個地方只能臨時住一陣子,住久了就受不了。」此時已是星期三的晚上。「法國之島」號郵輪定於星期六起航。在舍利奈德朗旅店的房間裡,歐內斯特脫去他的外衣,解開領帶,叫服務員打電話請馬倫迪特裡奇來共進晚餐。他定了香檳酒和魚子醬。酒上桌後,他親手倒了一杯給羅斯小姐說,他剛寫完的那本小說比《永別了,武器》好多了,因為他同時處理好了青年的問題和愚昧的問題。「先生們,你們覺得怎麼樣?」他以渴望回答的口吻問道。但是他所提的是個需要回答的問題。不久,迪特裡奇小姐的到來打斷了他的獨白。迪特裡奇和瑪麗一樣也有一件貂皮大衣。她接過遞給她的一杯香檳酒,接著打開手提包,取出她給她小孫子拍的一些快照拿給大家看。她說,「無論你做什麼,都是為了下一代。」歐內斯特表示同意她的觀點「一切都是為了下一代。」

  隨著越來越多的客人的到來,晚宴的氣氛也越來越熱烈。首先他們接待了查理士·斯克裡希納先生。他顯得很嚴肅,但又有點靦腆,灰黃色的頭髮從頭的正中分開,梳得整整齊齊。接著到來的是喬治布朗,一個很有風度的運動員;還有弗吉尼亞維特,人們稱之為吉基的,一個舉止十分文雅,年紀和瑪麗差不多的女人。她準備和海明威夫婦一起到歐洲去。當霍特齊納到來時,歐內斯特便領他到臥房去開始給大家畫一張畫,以便如果他留在美國,其他的人都在巴黎時,看著這張畫,心裡就不會那麼牽念。歐內斯特認為這藉口很妙,立即見效。霍特齊納將把他的部分稿子帶給總編梅耶看,並請歐內斯特到巴黎後把其餘的手稿補寄上。總編輯梅耶吩咐霍特齊納花點錢,好好盯住海明威直到把那本書稿弄到手為止。歐內斯特聽了會心地咧嘴而笑。他說,奧迪爾跑馬地是他們商談書稿交易的好地方。他還建議霍特齊納同他一起步行到納賽河對岸去看看他以前住過並取得輝煌成就的地方。

  星期四那天快到中午的時候,李麗安羅斯來到歐內斯特的住房,看見他穿著一件方格花紋的睡衣正在喝香檳酒。他說,天才朦朦亮他就起床寫書。接著大談特談他的自傳式的回憶,其中摻雜著許多拳擊比賽的專門術語。他說,到了五十來歲又來維護他的聲譽,實在很有意思。他二十多歲就出名,三十至四十歲是鞏固他名聲的階段。現在他又一次走邊競賽場地。他似乎喃喃自語說,「我是個性格古怪的老人。他知道羅斯小姐在一旁聽到了。星期五上午的活動是參觀都市博物院。當李麗安第三次來他住地時,帕特裡克剛從哈佛到達紐約。這次歐內斯特身穿一件新的外衣。隨即他們喚了出租汽車出發了。天正在下雨。到達博物院後,他們參觀了畫廊。但布羅格爾畫室卻因內部修理沒有開放。這時,歐內斯特正好有機會顯示他的內行。他頭頭是道地談起埃爾格雷科的「托列多」畫像來。他說那是這博物院裡最精美的畫幅。接著談到塞贊恩的畫集。後來他們參觀了「南泉森林的怪石」。他站在這畫的前面看了幾分鐘,然後對李麗安說,過去他住在巴黎的時候,他曾向塞贊恩學習作風景畫。

  在「法國之鳥」郵輪上歐內斯特主要把時間花在寫書上。有時到健身房做點運動,到酒吧間喝點酒或同船上的水手們重敘友情。在船上他給李麗安寫信,感謝她臨別贈送的禮物——美洲無刺仙人掌和當他賓客如雲無暇顧及的時候,主動不去煩擾他。她取得了他的同意在文中願意寫什麼就寫什麼。當然她必須注意不要把名字拼寫錯了,同時對於他向她提過的那些人,她要避免講有損他們聲譽的話。「法國之島」號於十一月一個灰濛濛的早上抵達法國港口。登岸後,歐內斯特一行乘車前往巴黎,住進了戰爭期間瑪麗住過的瑞芝旅店的房間。馬倫立即令人拿來玫瑰花盆點綴裝飾房間。霍特齊納隨後乘飛機趕到並住進一家他在戰時住過的普通旅社。歐內斯特開始積極地關心秋季在奧迪爾跑馬地舉行的障礙賽馬。他和霍特齊納將在瑞芝旅店側邊的卡姆波恩路一間小酒店裡成立辛迪加小組,每天中午在那裡碰頭,一邊喝混合飲料,一邊研究賽馬術。

  歐內斯特就在這種歡樂的氣氛中寫完了那本長篇小說的初稿。他立即告訴他的朋友們他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這個詞語是從道夫特威斯頓一九二五年的詞書中借來的。他為在書中安排的最後一個場面感到十分滿意。這個場面是康特威爾上校跳上他那部他媽的超型號高級摩托車,接著因心臟病發作而一命嗚乎。這個情節引起瑪麗、霍特齊納、弗吉尼亞甚至協助他打稿子的那位上了年紀的女人格羅斯女士都掉下淚來。據說後來還是歐內斯特設法把他們的情緒扭轉過來。歐內斯特又一次獲得了勝利。他說,他是在感情衝動,幹勁十足的情況下寫完那本小說的。連續數天,他每天寫作二十二到二十四個小時。中午只坐在椅子裡打個盹。他把這本書的分期連載版權賣出得八萬五千元;書的出版數量可望達到或超過五十萬冊。他承認在「同女人交往和賽馬」方面,弄得他糊裡糊塗,筋疲力盡。他的鬍子長得很長,但他置之不理。他甚至覺得自己象弗勞伯特海灘的浪濤一樣。他說,那是多麼美麗的海灘呀!

  現在是颳風和多雨的季節,偶爾出一下太陽。陣陣烈風吹過英吉利海峽,登上陸地,把盧森堡和杜勒裡斯街邊的樹葉吹落了。歐內斯特和霍特齊納在街上走著。通過一段時間的接觸,歐內斯特對霍特齊納更加瞭解,覺得他為人誠懇,直率,見識廣,思路敏捷,反應快。歐內斯特給他講了許多有關戰爭與和平的故事。這些故事一般是有根據的,但有時摻進一些虛構的情節。即使這樣,霍特齊納都把它們當成真的。遇到天氣好,他們下午就到奧迪爾跑馬地去跑馬。正式開賽的那一天,他們對四匹馬下了賭注,但沒有一匹取勝。二十一日,他加入了海明斯坦小組。他和霍特齊納以及瑞芝旅店酒巴間約有一半服務員都把賭注押在巴塔克朗二號身上。跑了幾百碼後,巴塔克朗領先。但過不好久,它又落後了,而且快要越過最後一次障礙時它仍然趕不上。可是誰也料想不到,好運就降臨它的身上。領先的一匹馬絆了一腳,摔倒在地,接著後面飛奔而來的馬一匹接著一匹地相繼被絆倒,相互擠壓。巴塔克朗騰空一躍,跨到籬笆那邊去了。這樣它凱旋而歸。公佈欄的板子上立刻標明獲獎比例是十比二百三十二。歐內斯特要霍特齊納去收錢。收了半蒲式耳的票值一萬法郎的鈔票。歐內斯特沒有把錢占為己有。回家後全部分發給大家。

  聖誕節前夕,海明威夫婦和威爾特斯夫婦出發到法國南部一個大莊園去。這樣就結束了他們在巴黎的一個月的生活。車子快離開的時候,霍特齊納來了。於是把他塞到車裡去。他坐在司機旁邊的座位上,向大家講解沿途的風景。第一天晚上,他們住在蘇裡爾;在瓦倫斯吃聖誕餐,接著他們進入豔陽天的普羅旺斯地區。歐內斯特仍然坐在汽車的前座上閒談,從眼前的景物到中世紀埃格斯摩特古老的城堡,談個沒完。當汽車來到格勞迪拉時,他給大家講法王聖路易斯和十字軍東征的事蹟。到了尼斯,威爾特和霍特齊納搭乘開往巴黎的晚班車。歐內斯特拿出打字機來打信,他要等候天氣好才去威尼斯。

  一九五〇年一月份的第一個星期,歐內斯特和瑪麗主要由他們的法國貴族朋友陪著玩。南伊基·弗朗切蒂剛從柯迪納回來,他的一條腿因滑雪時摔傷仍用石膏包紮著。他介紹歐內斯特和瑪麗玩一種新的運動項目——用打象的槍射擊擺在他家領地空坪上的塑像。歐內斯特說用0.477釐米的步槍不一定能把塑像打掉。南伊基的母親說她最討厭塑像,恨不得立即全部毀掉。瑪麗開始打得很好,後來換用0.22釐米步槍射擊,命中率就下降了。隨後他們在卡羅凱齊勒的領地住了兩天。卡羅把他的一匹愛馬阿爾法羅密歐和其他幾匹馬賣掉,準備買進真正的良馬。歐內斯特買了一瓶魚子醬和兩瓶松子酒。他們坐在火爐旁,一邊喝酒一邊聽著門外大風狂嘯。這時,他觸景生情,他說,「我的思想很容易受腐蝕,特別是過著寄生的生活。」每天晚上在他的床頭,總放著兩瓶酒。床頭燈轉到最適宜看書的角度,打獵用的靴子擦得油光發亮擺在床邊,獵裝洗刷乾淨放在一邊等待第二天穿用,甚至獵槍也從壁上取下倚靠在椅子上以便第二天清早醒來張開眼睛就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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