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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七


  這年夏天,海明威在美國駐哈瓦那大使館遇到了許多朋友。其中一位是大使館的一等秘書羅伯特P·佐斯。他在一月份偕同他的美貌的夫人珍妮來到古巴。佐斯是個在外國服務的軍官。他經驗豐富,舉止文雅,辦事扎實,效果頗好。佐斯夫婦常在星期日下午到海明威的住地芬卡來視察。每次到那裡後總在那裡吃晚飯,談天。這樣,兩對夫婦就成了好朋友。七月份,伊利斯·奧·布裡格作為高級軍官回國了。布裡格的興趣與海明威的有相似之處。他們喜歡滑雪、打飛鳥。不然,就到蘆葦叢裡打野雞或者駕著他的小船「彼拉」號在海上漫遊。

  九月底,海明威在古巴住了三個月之後,全家出發到太陽穀去,再次同他的老朋友泰勒威廉·阿諾爾德和阿特金松相會。海明威計劃在去獵野鴨、野雞之前,先獵羚羊。於是,威廉建議到離阿科以北的長河區派西米羅山谷。那裡有個波拉赫山,海拔一萬二千公尺,矗立在四十公里長的山谷之上。在那裡文明社會的唯一標誌是山谷裡有幾個採礦工人居住的村落。印地安人把這個山谷稱之為「水和樹」。海明威聽了感到很有趣。在同威廉·巴比·阿諾爾德和他自己的三個小孩開車走在漫長的塵土飛揚的旅途上時,海明威還不時自言自語地念著「水和樹」這個名字。

  在行車的路上,到了晚上,先讓小孩子們睡在車裡,其他的人睡在一家普通老百姓的小木房裡。人們把住在這裡的老百姓叫作「老居民」。主人因自己年紀大,故稱呼威廉為「年輕人」,稱呼歐內斯特為「小夥子」。他說,他仍記得一八七六年夏天發生的情況,蘇人①在小大角山坡上放火燒掉房屋。甚至說,一八六七年從福特菲爾康尼來的二十八名士兵,在紅雲嶺抗擊了三千名蘇人士兵,當時他正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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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說印第安語群蘇語紐諸語言的印第安人。

  一個星期六上午,他們開始爬山,一直攀登到山頂上。站在山上,只見在塞爾曼河中游分叉處再往北看,群山連綿,千姿百態。在這些地方有大量的羚羊。在約摸一公里外的一處山坡草地上,一群羚羊正在吃草。它們十分機警,只要有什麼風吹草動,他們就以比特別快車還要快的速度拼命奔跑,霎時間無影無蹤。星期天,實際上是第二個星期六。他們去那個老地方捕獵。發現羚羊跑到更遠的地方去了。巴比阿諾爾德就地拍了好幾張照片。接著他們爬上更高的地方。發現無路可走,折轉回來,又朝別的方向走。他們翻越過好幾座山頭,拿出望遠鏡,縱觀山下全貌。當晚他們返回住地時,兩手空空,馬背上沒有什麼獵物。他們坐在篝火旁飲喝著有酸味的威士忌酒,傾聽那位老居民講述吊死一個在邊界為非作歹的暴徒的故事。

  第二個星期一,他們再一次爬山。他們爬過一個山崗又一個山崗,進入山谷,穿過林子,到處尋找獵物。可是海明威那支獵槍老是擱在馬背上,根本沒派上用場。快到中午的時候,他們開始感到疲倦,準備打轉回家。突然,發現在一處只有一個出口的凹地裡一群山羊正在吃草,他們喜出望外。海明威第一個跳下馬背,拿起獵槍,一陣風向羊群將要經過的那個地方跑去。他後來說,「羊群排列成行,一隻接著一隻向一個小山丘走去。我選中它們中最大的一隻,繞到它的前面去。瞄準著它,輕輕扣一下扳機。子彈立即穿過它的脖子。打得不偏不倚。」

  一年之後,當泰勒威廉談起那次打獵經過時,仍感到十分驚奇。他說,「我突然看到海明威從馬背上跳下來,徒步走了大約一百碼的距離,端起槍,一槍撂倒一隻在二百碼以外的大羚羊。」經過多次同海明威一起出獵,泰勒得出的印象是海明威是個十分勇猛的人。而同時海明威又是泰勒所碰到的在打獵時最容易相處的人。他從不發牢騷,事事考慮得很周到,就象一位精明能幹的步兵軍官那樣,什麼都懂,從方言到規章制度到責任感。情況越複雜,工作越艱巨,他越喜歡,幹得越起勁。

  他們從派西米羅「老居民」那裡回到太陽穀。相比之下,太陽谷簡直成為天堂了。這裡有乾淨的臥床,可以洗熱水澡,條件很好。下午開著車子外出打獵或觀賞風景,晚上到蘭姆酒家的奇奇酒巴間去喝酒。蓋利和羅基庫柏也到這個地方度假。庫柏連續幾天拍照,神情十分疲憊,臉色變青。他渴望有人教他開槍的技術。歐內斯特對於羅伯特泰勒逐漸有了好感,因為雖然泰勒是同他的妻子到那兒去度假的,但他花了相當的時間勸說他的製片主任哈華德·霍克斯聘請伊凡西普曼為技術指導,指導霍克斯正準備開拍的電影「跑馬」。

  海明威一心要為杜朗在好萊塢找一份職業,但由於好萊塢的領導人害怕共產主義而沒成功。雖然海明威和杜朗都無意加入共產黨,但是該電影的製片主任山姆烏德對於赤色分子的威脅特別敏感。海明威給杜朗寄去一張一千元的支票(但很快被退了回來)並勸他接受一份推薦給他的職業。介紹人是奈爾遜羅克費勒。他正在羅斯福的政府裡辦事,專管促進美國同拉丁美洲的文化交流。有一段時間,多納爾德弗雷德想通過勸說大衛賽爾尼克向巴拉蒙購買《喪鐘為誰而鳴》的製片權並指定哈華德霍克斯為製片主任,來避免烏茲產生妒忌心理。但這個設想結果落空了。庫柏更急於要在製片中扮演羅伯特約旦的角色。他對歐內斯特說,該影片將在不斷地反抗法西斯鬥爭中成為一種強有力的武器。

  歐內斯特閱讀了愛德蒙威爾遜所著的《弓和傷痕》。這本書裡有一篇長文章題目叫《海明威的道德標準》。威爾遜認為,海明威只是在開始階段獲得成功,後來就慢慢地失敗了。如寫出《生存還是死亡》這樣質量低劣的作品來,以及《第五縱隊》這種純粹是小孩子幻想的作品來。他現在已進入了建立個人威信的階段,擺好姿勢照一張漂亮的像,穿著敞胸的襯衫,露齒而笑,樣子同克拉克蓋布爾相似。這就是海明威的長篇大論,飛揚跋扈,傲氣淩人和誇誇其談的文章。威爾遜最近讀到的幾篇文章中還發現一種同婦女相對抗的情緒。

  他認為這種情況可以追溯到海明威一種若隱若現的恐懼感——害怕女人超過男人。威爾遜指出,正是由於這種害怕的心理,使海明威寫出象在《喪鐘為誰而鳴》中那個小女主人公瑪麗亞來。在睡袋中的戀愛完全缺乏現實生活中男女之間的平等關係。也許這樣能更巧妙地展示出年輕人對性愛的企求。威爾遜的這些看法並不足以引起海明威的重視,還欽佩他自己的高明。海明威寫信對伯金斯說,他還發現不了威爾遜所指的「傷痕」到底是什麼?是同性戀,陽萎還是卑鄙下流。至於「弓」,海明威說,幸虧他家裡還有一把好的。而這正是威爾遜所不容許的。將來,在某一天,當他寫回憶錄的時候,他將用這把弓搭上箭去射野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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