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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〇


  2.世界的首都

  一月份,海明威在紐約每走一步就意味著他靠近西班牙馬德裡一步。他旅途上的費用大部分將通過自一九二三年以來第一次重操新聞業所得酬勞償付。他同約翰維勒簽了合同,規定每個由電報發出的短篇小說五百元,每篇由平郵寄發的字數在一千二百字以上的一千元。海明威向阿倫打聽馬德裡的情況。聯繫後他才知道阿倫已辭去《芝加哥論壇報》駐西班牙記者的職務。但海明威此時大部分時間用在同一位年輕的小說家普魯丹西哥·德·彼雷達一起寫一部文獻紀錄影片《西班牙烽火》影片忠實地反映了圍攻托萊多的阿爾卡紮的情況,結果忠於共和政府派軍隊在卡達拉馬山區獲取勝利,法西斯的飛機把毫無防衛的城市炸成平地,成群成批的兒童從馬德裡疏散撤走,因為弗朗哥軍隊的炮火不斷轟擊市中心。影片事先就配好解說詞,只是不太準確而已。歐內斯特把它剪掉一些,再重新組合過。雖然在一月二十八日,電影在紐約加米奧劇院初次上映時,他離開紐約回凱島去,但他仍然拍回一封熱情洋溢的電報,極力讚美這部影片。後來還把他這些話作為廣告登出來。

  海明威對戰爭的態度仍然是以博愛為懷。他認為即使「紅色分子」象謠言散佈的那麼壞,他們終歸代表了這個國家的人民去反對那些有名無實的地主、摩爾人①,意大利人和日爾曼人。他十分清楚,大多數的「白種人」是「很壞的」。他到西班牙去的另一個目的是想看看那裡在人性的基礎上如何建立起民主制度的。這場內戰對全世界都有影響,因為很明顯,它是歐洲一場不可避免的戰爭的序幕。他作為「北美報聯」的派出記者到西班牙去,實際上就是作為一名反戰的戰地記者,到那裡進行考察,收集情報,促使美國政府不要介入將來的任何戰爭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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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泛指公元八到十三世紀進入並統治西班牙等地的柏柏爾人和阿拉伯人。

  海明威雖然在一月初就寫信給伯金斯,說他的小說已經寫完了,但實際上卻有點言過其實。阿納爾德金格裡奇給海明威寫了一封長信,從編者的角度,向他提出一些問題。他說書中人物有影射傑恩梅森的地方,為此他大傷腦筋。儘管歐內斯特認為金格裡奇對於有關問題的判斷有點站不住腳,但他仍答應等他到達巴黎後重新仔細考慮。歐內斯特給金格裡奇打電報,口氣十分傲慢。他說,他從事文學創作的時間比金做編輯的時間要長得多。他提醒金格裡奇,上下場之間不要、也不指望給球員說打氣鼓勵的話。不過,由於要為去法國和西班牙作好準備,所以他沒有時間去考慮解決小說中仍然存在的問題。他答應伯金斯在六月份之前交給他全部用打字機打好的書稿。雖然他還沒有多大把握。

  二月初,海明威回到紐約,發現多斯柏索斯正忙於籌集資金拍攝第二個文獻紀錄片,目的在喚起美國人對正在受苦的西班牙人民的同情。這項工作由一位非常能幹的名叫佐裡斯伊凡斯的荷蘭共產黨人直接領導。攝影師是約翰費諾。阿齊馬克萊西、裡利安赫爾曼、多斯和海明威立即成立了一個叫「臨時歷史學家」的組織協助募捐籌集資金和最後的影片發行工作。在關於影片內容重點方面,海明威和多斯意見不一致。多斯強調影片內容的重點應放在反映西班牙人民在這場內戰中所處的艱難困境。海明威則主張強調軍事行動方面。

  海明威終於起程到歐洲去。他搭乘客輪「巴黎」號。同行的有西德奈弗朗克林和詩人伊凡西普曼。他們三個人各有各的特性和癖好。西普曼個人悄悄地溜進艦上的酒吧間;弗朗克林在一間鬧哄哄的特別船艙裡參加他的四個漂亮妹妹為他舉行的送別會,會上他象記者那樣發了言,解答了問題;歐內斯特則同一些人談話,表示自己這次出行的使命是要美國人認清一場新的戰爭就會到來,而弗朗哥和他的外國盟友已經搶先發動了的形勢。他說,這是一場總體戰,到時人人都得參加戰鬥,都要卷到戰爭的旋渦中去。一位叫艾拉·沃爾夫特的年青記者把海明威這些話認真地寫入筆記本裡。不過這位年青人的主要興趣在於觀察海明威的外貌,研究他的性格。沃爾夫特寫道:「他的胸脯象一堵牆一樣,把上衣脹得繃緊的。」雖然他已經三十七歲,但看起來很年青。在他那圓圓的臉上長著絡腮黑胡,臉上微放紅光,顯得非常精神,格外健康。談話時,眼睛透過鑲著銀絲鏡框的眼鏡玻璃片盯著對方,回答問題時從嘴角勉強擠出兩個字「是」和「不」,一邊把兩隻大手抬到齊腰的地方,仿佛要在他的朋友背上猛擊一掌或在一個他不喜歡的人的下巴猛擊一拳。他的目的地是馬德裡,不過他準備還到鄰近的城鎮去採訪,看看戰爭給平民百姓帶來什麼危害,特別是酒店、咖啡店、酒吧間等的服務員、汽車司機、皮鞋匠、擦鞋童等。然後他準備到前線去,看看自從上次戰爭以來,士兵們使用的武器有了什麼樣的變化。

  海明威在巴黎停留了十天,主要等美國方面給弗朗克林辦理去西班牙的簽證,但沒辦成。在這段時間裡,海明威主要呆在賽恩街左派詩人羅伯特迪斯諾的家裡。在那裡他碰到十年前在柏林同辛克萊勒威斯一起結識的法語教授拉蒙格瑟裡。他差不多每天都同傑內特弗朗納和索利達·梭拉諾一起吃飯飲酒。每次弗朗克林都在場。有時候,他們一起到聖貝諾伊特大街蒙塔納旅店弗朗克林住的那間幽暗的房間去。每當西德奈打開收藏起來的鬥牛士服裝和劍供大家觀賞時,就心花怒放,喜笑顏開。這些華麗的服飾使索利達眼花繚亂。她沒有發現歐內斯特對於這些每天都要貪婪地盯著看的色彩鮮明的東西以及金銀色刺繡等表示過讚歎。但是在他的行動上卻有所表現。他對於西德奈所擁有的東西十分羡慕,眼睛死死地盯著看,足足看了大半個小時。接著拿起一把劍,用手握著鏤刻著花紋,失去光澤的劍柄,高高舉起,試著揮舞刺殺起來。這時,西德奈把他收藏的其它珍寶全都攤在房裡那張雙人床,一張小桌和兩張椅子上。

  當西德奈的熱情被激發了,他就猛然地抓起鬥牛布,口裡大聲喊「杜拉——呼——杜拉」,一面開始做出一系列用鬥牛布遮擋猛牛向他衝擊的動作。這時,海明威簡直快樂極了,跑到床鋪那一頭的空地上,兩隻手靠在耳朵上模擬牛角,向西德奈猛衝過去。西德奈也當裝作當真,連忙把鬥牛布擺動起來遮擋。索利達和傑奈特則坐在屋角裡觀看。他們兩人不斷地用西班牙鬥牛場內的行話進行評論。越說越快,弄得上氣接不著下氣。索利達認為弗朗克林似乎可以把比賽進行下去。但流著滿頭大汗的海明威,沒過好久就先開口說,「走!夥計,我們出去喝一杯。」說罷就把兩位女性帶走了。西德奈留在最後面,因為他要把衣服、物品重新仔細收藏好。

  三月初,海明威碰到畫家昆塔尼亞,對於馬德裡局勢的嚴重性看得更清楚了。路易斯從監獄出來後,前後判若兩人。由一個藝術家變成一個軍人。七月份他在蒙塔納兵營就開始行動,後來在托拉多和馬德裡郊區等地行動。路易斯說一顆炮彈炸毀了他的繪畫工作室。

  「那著名的壁畫也被炸掉了嗎?」歐內斯特問,「還有大學城以及卡塞市呢?」

  「都毀了,」路易斯回答說。

  「那麼帕布羅·伊格勒西斯紀念塔呢?」

  「也毀了,」路易斯說,「算了,咱們別談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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