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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〇


  兩個星期後,歐內斯特回到凱威斯特島。趁著此次出海釣魚印象猶新,他寫了一個取名為《一封古巴的來信》的短篇小說。這是他應金格裡奇之約,給《大眾雜誌》寄去的第一篇文章。這個雜誌即將改名為「紳士」。海明威覺得該雜誌在經濟大蕭條時取這個名稱,似嫌勢利了一點。但他沒有把這個想法說出來。他把文章和一些即景照片寄去。不久收到了二百五十元的稿酬。他想不到間隔了十年時間,現在又涉足新聞界。金格裡奇在供稿方面給了他充分的自由。他願意寫什麼就寫什麼。海明威認為這是他向人們闡述他的觀點的好機會,讓人們同他共享生活的樂趣。他提請金格裡奇注意,他的有關體育方面的報導比澤恩格雷的要實際得多。格雷寫文章的目的是要人們欣賞他的技巧。而歐內斯特卻可隨時隨地教讀者如何釣魚、打獵、欣賞鬥牛以及看待革命。

  現在離他到非洲去旅行的行期只有兩個星期了。在他們原先組成的四人小組中,除了海明威外,只有湯普森一人願意同行。他準備到凱島過夏天以便秋天去巴黎同歐內斯特匯合。馬克萊斯和斯特拉特兩人卻退出這次旅行活動。部分原因是一想起要在東非度過兩個月的漫長時間,而且他們有一位好勝的朋友,他每天一定要打獵打個不停,不免躊躇起來。

  歐內斯特早就訂好了八月七日從哈瓦那起航的「大西洋納雷」號船票。他將在西班牙的桑坦德登岸,住兩個月觀看鬥牛。波林和吉尼這時則繼續登程把波比護送到巴黎交給哈德莉。

  哈德莉已在七月初同保爾斯各脫莫爾在倫敦結婚。這樣,六年來歐內斯特第一次感到壓在心頭的巨石被搬開了。莫爾是芝加哥《每日新聞》派駐歐洲的記者。前不久他同他的第一個妻子離婚。現在正準備回芝加哥去接管編輯工作。傑恩梅森的影子也從海明威的生活中消失了,至少目前是這樣。那年夏天有兩個意外事件嚴重地傷害了她,不得不住進紐約一家醫院就醫。歐內斯特對伯金斯說過,傑恩是個很漂亮的女人。一個人才二十四就肩負起如此重擔,這不是開玩笑的事。

  當海明威一家在八月四日抵達哈瓦那時,由左派分子組織的反對古巴獨裁格拉爾多馬塞多的革命運動已達到高潮。在春天和初夏,歐內斯特由於忙著出海釣魚,所以對那兒的巷戰他一點也不清楚。現在古巴各地工人正在鬧罷工,致使各大城市處於癱瘓狀態。海明威一家住在阿姆波斯孟多斯倒還安全,只是有一次波林和吉尼上街時有人向她們開槍。歐內斯特同情古巴人民。他暗地裡說,他祈求上帝保佑使古巴人民早日擺脫馬塞多「獨裁暴政」的統治。八月七日當他們的船啟航的時候,很多群眾一早就上街歡乎馬塞多斯辭職,結果許多人遭殘暴的軍警開槍射擊,死於非命。八月十二日下午,船上收音機裡廣播,馬塞多斯已被免職。就位臨時總統的是理想主義者和愛國主義者卡羅斯馬紐爾博士。

  歐內斯特一想起他離開西班牙後,那裡所爆發的革命運動使他感到不如現在這麼高興。因為那裡的農民仍然過著貧困的生活,但大官僚們卻揮金如土,過著花天酒地的生活。他的看法是,當時掌權的理想主義者想從中撈點什麼。但當一切暴露以後,又孕育著一場新的革命。西班牙共和國的頭三年就處在風雨飄搖之中,後來終於垮臺了。儘管許多人流了血,出現了幾個無產階級者,但是一股強大的保守勢力正在形成。

  但是,海明威的主要興趣不在於政治。他同他的一位革命朋友,藝術家路易斯基塔尼拉到山林裡打野公豬。他注意到在馬德裡附近一家老咖啡店——托諾斯已被拆除,地皮用來建造新的官方辦公樓。他還注意到一個象蒙特巴拿斯的地方出現了。在曼紮納斯邊上建了一個很漂亮的亭子。過去歐內斯特曾他西德奈弗朗克林和波比一起去游泳,在臨時燒起來的火堆上燒肉吃。現在這裡成為一個大沙灘,環礁湖,湖裡的水清澈如鏡,但寒冷異常。然而,游泳者來到湖邊卻望而生畏。海明威一路上哼著小調,走過河去,可是很快便回轉來了。海明威注意到,在馬德裡人之中正在醞釀一場革命。人們提倡多作戶外運動,能使姑娘們長得又高又瘦。市場供應似乎有些改善。這時,鬥牛活動也會被認為是不合時宜的。弗朗克林沒有參加鬥牛,因為他受傷未愈。在新來的鬥牛士中有個叫費利克恩科羅摩的,他曾名噪一時,這次連續上兩場。但歐內特斯感到他不怎麼樣。

  歐內特斯在去觀看鬥牛的來回路上閱讀了格特魯德斯坦恩的回憶錄連載的最後部分。他認為寫得令人可悲。倒是詹姆斯托伯斯的《我的生活和艱難處境》一書給他良好的印象。海明威寫信給托伯,十分詼諧地說,托伯寫自傳比亨利阿丹斯略勝一籌。「托伯在用阿裡斯B托克拉斯筆名寫作的時候,」海明威說,「就已經顯示出他在這方面的才能。」這番話使托伯感到非常高興,他特意把這些話印在他的書的護封上。歐內特斯著手寫一個新的故事《哈裡摩根》,描寫古巴的革命派同馬塞多的追隨者進行街頭激戰的情況。除了那篇刊登在《紳士》雜誌上的描寫釣馬林魚的文章外,這是他第一次用有關古巴方面的材料寫的書。書裡述及的內容是那麼充實可靠,因此吉尼普菲弗深信,一切都是如現實生活中所發生的那樣。他的書能產生如此良好的效果,這正是海明威所致力追求的。

  難怪他的姨妹子給了他那麼高的評價。

  秋末。海明威回到巴黎。他發現這個城市同以往一樣美麗吸引人。但他開始用回憶過去的口吻來談論巴黎。他說:「這是一個人們接受教育的好地方。」蒙特巴拿斯太過於安靜了,從而令人有壓抑陰森的感覺,而且總認為會爆發另一次戰爭。一旦戰爭真的爆發,美國切勿介入。巴黎是他度過青年時代的國土。「但是」,他說,「我現在愛上了別的東西。如果我參加戰鬥的話,我要為另外的理想而戰鬥。」所謂另外的理想即是他的祖國——從遙遠的弗羅裡達州山角到懷俄明的高山之巔。他甚至準備為他的第二祖國西班牙——不是法國,最低限度現在不是——而戰鬥。這年的春天,埃日拉龐德在米蘭給人作了關於經濟方面的報告,讚美墨索里尼攝政有方。歐內特斯和過去一樣十分痛恨意大利的法西斯統治,雖然近年來他開始憎恨起希特勒來了。馮·克勞斯韋茲經過觀察得出結論說:戰爭能使一個國家永遠生機勃勃。歐內特斯預言說,凡是接受希特勒治國觀點的人,就必須利用戰爭來實踐這個理論。

  海明威此時的內心世界比外界的秋天景色還要陰暗淒涼。紐約的一些評論家看了他的《勝者無所獲》之後,向他發動新的攻擊,而把評論《下午的死亡》暫時擱置起來。幸好,他的《懷俄明的酒》和《暴風雨之後》還受到普遍歡迎。他的一個短篇小說新集子內容還不至於太差。T·S·馬修斯積極地向有關刊物推薦海明威的《等待的一天》。但他特意指出海明威的其它一些作品,其主題思想帶有描述人在青春時期的神魂顛倒的變態心理。馬克斯伯金斯小心翼翼地把一些評論文章寄給海明威。其中大部分是令人不滿的,有些甚至看了會令人立即發怒。但是另一個消息的到來,使他傷口的灼痛程度大大地緩和下來。原來,他的書的銷售量劇增,到了十一月中旬就已售出一萬一千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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