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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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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彼塞住了一晚,接著向弗羅倫斯進發,跨過亞平寧山脈抵達同德裡迪克的裡米尼城鎮。他們到該地郵局取信。其中有一封信是波林寫來的。歐內斯特不在家時,她煩躁得坐臥不安,她在信中諷刺地說,歐內斯特到意大利去是一次「為了提高男人的社會地位的旅行」。她故意說,她希望他這次旅行要花很長時間。一旦成為他的妻子,她將全力反對一切方式的分離。在這期間,她和吉尼兩人每天只好守住空房。信裡還說,馬克萊西夫婦告訴她,華羅街六號有一間房,又大又乾淨,近來才從新修理裝飾的。如果蓋先生同意回巴黎時租這間房的話,他得先提前付房租。她說她曾問過一位牧師如何簡便地辦理結婚手續。牧師說男女雙方都得出具浸理教會洗禮的證明。歐內斯特在一九一八年已經洗過禮,可能在意大利那個地方保有他這方面的證明。另外,歐內斯特還必須出具同哈德莉結婚的證書。但是他們的婚書不是在教堂裡辦的,所以在法律上無效。波林急切等待著結婚。可是,即使歐內斯特急忙地趕回國來,他也會去忙他自己的事,波林根本無法攔阻他。 他們往意大利北部的弗裡、依摩拉、波羅格納、比亞聖紮等幾個地方遊覽,然後返回熱那亞。在經過杜斯堪尼河谷,跨越埃米蘭平原的時候,歐內斯特時而祈禱,時而哭泣。他們到達熱那亞時,正碰上下大雨,街上積滿污水,有些地方水深過膝。地中海沿岸水面覆蓋著一層污濁泡沫,灰濛濛,白茫茫,水天一色。他們在瑟斯特裡一家飯店吃飯,又潮濕,又寒冷,那兒的酒喝起來味道苦澀如明礬。到了法國邊境,他們順利地通過檢查卡,然後直奔門通,當晚在那裡過夜。他們在墨索里尼的意大利旅行了十天,在他們的印象裡,意大利的城市「似乎比較乾淨、有生氣,社會秩序穩定,頗為可愛」。旅行剛一結束,歐內斯特已經寫出了好幾篇小品文,文筆輕快,俏皮,帶一點嘲諷味兒。文章的總題目是:《一九二七年的意大利》。文章寫完修改之後,歐內斯特便把它們寄給愛德蒙爾遜,讓他在《新共和國》雜誌上刊登出來。 哈德莉終於開始了她一再拖延了返回美國去的旅程。四月十六日哈德莉帶著波比乘坐一列時間與輪船相銜接的火車。歐內斯特到車站為他們送行。返回寓所後,他便一頭埋進了工作。那個《沒有女人的男人》的短篇小說集的目錄,現在已基本上決定了。其中有兩篇較長:一篇是《五萬美元》,另一篇是《不可戰勝的人》,還有八篇其它的故事,大多數是過去寫的,如:《今天是星期五》,《在異國他鄉》,《殘害者》、《一隻金絲雀》、《你追我趕》、《阿爾卑斯山牧歌》、《一次簡單的調查》和《平庸的故事》。最後那一篇故事登在一九二六年夏天的小評論雜誌上,是歐內斯特描寫鬥牛士馬爾拉的最後一篇文章。五月四日他把前不久寄給《新共和國》雜誌的幾篇報導法西斯意大利的文章加了進去。還有尼克阿丹斯的故事《十個印第安人》,一九二六年五月寫於馬德裡,現在改名為《第四個之後》。可是即使有十幾篇這樣的文章,對他來說也是不夠的。在後來的幾個星期裡,他又加了兩篇,全數共十四篇。這兩篇的第一篇是《現在,我躺下》,另一篇是《白象山》。第一篇是描寫尼克阿丹斯的故事。故事的內容基於海明威本人在意大利時的經歷和他在奧克派克的童年,以及他父母親的情況。第二篇幾乎全篇都是對話。主題是描述一個男人同他的女朋友在依布羅河谷一個西班牙火車站外邊喝啤酒時,那男子設法說服那個女的去做人工流產。 一九二七年春天,歐內斯特的聲譽與日俱增。隨之而來的是結識了新的朋友。其中有兩位比較突出。一個叫多納爾德弗雷德,他是霍拉斯裡烏懷特的第二合作者。他千里迢迢,遠渡重洋從美國跑到巴黎設法勸說歐內斯特到他們公司去同他們合作。弗雷德十分慷慨地提出同歐內斯特簽訂一個新合同,預約海明威寫一部長篇小說,先支付他三千美元。另外預支給他一千美元作為出版他一個短篇小說或雜文的集子,並且一開始就可提取百分之十五的專利稅。但這樣的優厚待遇並沒能打動海明威的心。他告訴弗雷德,他留在斯克裡布納斯感到非常滿意,並斷然拒絕他的建議,把《激流》和《太陽又升起來了》這兩本書的版權賣給烏懷德,讓他們連同《我們的時代》一起出一個集子。 歐內斯特新結交的第二個朋友,對他來說更具重大而深遠的意義。這人是個畫家,叫瓦爾多彼斯,班哥·梅因人,個子挺高,衣著不大整潔,留著長鬍子。他懷著極大的熱情讀完了《太陽也升起來了》,而且迫切地想見這位作者。瓦爾多現年四十二歲,畢業于哈佛大學。差不多二十年來他為自己是哈佛的校友感到自豪。大學畢業後,他到國外從事繪畫工作,一九一六年至一九一七年他曾在凡爾登附近開救護車。講一口流利的法語和西班牙語。瓦爾多心胸寬廣,待人溫和,健談,喜愛寫文章,能用三種語言朗誦長詩或打油詩,他非常敬佩海明威,知道海明威有個兒子叫波比,他特地畫了一套動畫片送給波比玩。歐內斯特和其他的人一樣發現瓦爾多熱情揚溢,於是他親熱地稱呼他為「MuyCaballeroMio」。① -------- ①我最親熱可愛的人。 歐內斯特和波林舉行婚禮的日期終於決定了。四月下旬波林開始通知普菲弗家族的人。所有她的族親都反應熱烈,紛紛送去禮品和錢,其中有好幾張一千元的支票。波林的母親除寫信祝賀他們外,還寄錢給他們,希望他們生活美滿幸福。他們的婚禮於五月十日在巴黎的普西教堂裡由天主教徒主持進行,吉尼作為陪娘參加了他們的婚禮。馬克萊西斯沒有參加他們的婚禮,但後來阿達請了他們吃了一頓午飯。在這之前,海明威曾試圖說服天主教徒和教會,免去洗禮的儀式。他說九年前他在意大利戰場上受傷了,被抬到前線一個緊急醫療站。那裡有個牧師,在傷病員中間穿來走去。就是在那個時候,歐內斯特接受了那個牧師的洗禮。阿達聽了他這方話感到很噁心。特別是聽到他說哈德莉根本不信教,所以她不是他妻子,他們在霍托灣基督教堂裡舉行的婚禮也就不算數時,阿達更加火冒三丈。歐內斯特為了使他的宗教地位大致同他的基督教徒的教規相吻合,做了許多表裡不一的事,但現在最低限度他認為自己在名義上是個天主教徒。幾個月之後,一個多米尼加的教父寫信問他一些宗教的問題,他回答得十分蹩腳。歐內斯特後來寫道,他過去有好多年一直是天主教徒,雖然在一九一九到一九二七中斷了一個時期,在那期間他一直沒有參加過宗教活動。但在一九二六年至一九二七年間,他經常去教堂參加彌撒,特別在一九二七年他認真地把房子收拾乾淨(原文如此)。他迫於形勢只好承認他信仰宗教甚於知識。一句話,他是個「笨拙的天主教徒」。他自認有足夠的信仰,但又不願意正視究竟信仰的程度有多大。他想在宗教的名義下,生活過得好些,過得愉快些。不過他從來沒有公開他的信仰,因為他不想讓人家知道他是個天主教徒作家。他深知樹立好榜樣的重要性——可是他從未樹立過任何好榜樣。他的處世的基本信條非常簡單:生活過得好,搞好創作,寫出真正有價值的東西來。比較起來,頭一項容易做到,第二項難得做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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