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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房主人肯裡·史密斯的妹妹凱蒂·史密斯有一個女友,名叫哈德莉·理查遜,畢業于聖路易女子瑪麗學院,鋼琴彈得很出色。哈德莉的父親早逝,她長期與母親同住。她母親最近去世了,她精神受到很大刺激。因此凱蒂就邀她來芝加哥小住散心。芝加哥是美國有名的音樂之城,哈德莉也希望能在這裡做點事業。

  哈德莉已經28歲了,但外表還像個剛剛走出校園的女孩,一頭光滑的長髮,姿容美麗而氣質嫻雅。她秀外慧中,有才華,很自信。後來很多人都說她與海明威的母親有相似之處。

  哈德莉與青年藝術家們一起住了三個星期。他們那新鮮有趣朝氣蓬勃的生活很快改變了她鬱悶的心境。追求過哈德莉的人很多,她從沒動過心,可她對海明威差不多是一見鍾情。海明威出身於很好的家庭,這麼年輕,已經有了豐富的閱歷,他工作很刻苦,有三個男子漢的精力,他的言談舉止粗獷而富有魅力,人人見他都喜歡,而且他無論在高級餐館或者下等酒吧間都同樣自得其樂。哈德莉只是顧慮自己比海明威差不多大了8歲。

  海明威對哈德莉也同樣鍾情。他結交一般女友是憑興致,隨心所欲,隨遇而安,不怎麼挑剔。但真要作妻子來考慮的話,他遵循的還是橡園鎮文明的標準,要有風度、有教養,這不光是一張漂亮的臉蛋就代替得了的。哈德莉正是他心目中的佳偶。至於年齡問題,他根本不在乎。他瘋狂地迷戀過的阿格紐絲也比他大8歲。

  但是海明威的態度比哈德莉審慎得多。他一天到晚忙得不可開交,他正在為工作,為前程,為實現文學夢而奮鬥,他的幾個朋友也勸他千萬別在這時候結婚。而更重要的,也許是他的滿腔熱情已經為阿格紐絲噴發過一次。火山的強烈噴發總是只有一次的。

  3個星期以後,哈德莉回到聖路易斯。他們每週互通一信。

  哈德莉稱他為「我最親愛的奈斯特」,邀他到她家去做客。他回信說他收入太低,沒有錢坐車,仿佛覺得自己不是個人,而是毫無價值的破爛。而且信的「字跡潦草,看不清,有許多折疊的皺紋,似乎曾在口袋裡亂塞過」。

  哈德莉在信中說:「我和你情投意合,心心相印,我非常地愛你,我越來越喜歡你,但願有更好的方式來表達我對你的愛慕之情。」並造了一個新的形容詞「歐內斯特的」,放在自己的名字前。他的回信中卻憂鬱而莫名其妙地說:「希望我們能繼續保持相愛。」並把以前同阿格紐絲的事告訴了她。

  哈德莉說:「真是上帝保佑,我們三生有幸,生活在同一年代,而且得以相遇。」他卻以自憐的口吻說,他生不逢時,命運的捉弄使他沒能成為普林斯頓大學的學生。

  「你不需要上大學學習!」哈德莉用十分欽佩的口氣回答。

  海明威終於無法審慎。他穿上嶄新的西裝,臂上挽著那件意大利軍用斗篷,還帶上一本他發表的文章的剪貼簿,興致勃勃地前往聖路易斯去看哈德莉。哈德莉的幾個女友對海明威讚賞不已。

  不久,哈德莉又到芝加哥來看海明威。他們邀請肯裡沙龍的朋友們到餐館去喝紅葡萄酒。海明威喜氣洋洋地說,哈德莉和他們在一起,就像一朵繡在保加利亞黑緞子上的紅玫瑰。

  海明威22歲生日那天,哈德莉送他一台嶄新鋥亮的柯羅納牌打字機。他當即用它打出幾行詩:

  建立起理想來,
  你內心就會充滿著甜蜜和歡笑。
  忘卻了憂傷,
  你說……

  沒有任何修飾,純粹是真情的自然流溢。

  格萊絲來芝加哥見了一次哈德莉,覺得兒子終於做了一件使她寬心滿意的事情。她催促他們早日結婚,她好把那份牽腸掛肚的操心和煩惱早日轉給哈德莉。兒子有了「家」,就多了一份約束。她認為,男孩也好,女孩也好,都只有在家庭生活中才能培養起真正的責任感。

  1921年9月,距初次相識10個月的時候,海明威與哈德莉在霍托灣的一座鄉村教堂裡舉行了婚禮。隨後就在溫德米爾別墅度蜜月。沙灘、樹林、藍天、白浪、明月、星空,全成了只為他們兩人所有的世界。哈德莉快樂、深情而豪邁地說:

  「世界就是一座監獄,而我們,正在把這座監獄打得粉碎!」

  海明威的生活揭開了新的一頁,但前面的路並不是鋪滿鮮花。

  2.從芝加哥到巴黎

  生活好像由一個魔術師的巨手在搓捏著。喜慶的氣氛還沒有散盡,這一對年輕的新婚夫婦就遇到了一連串的不快。

  他們鬧了一場小矛盾。海明威一天忽發奇想,帶著哈德莉去看望他以前在霍托灣一帶結識的姑娘們,說她們差不多個個都希望同他結婚。哈德莉對此十分惱怒,氣衝衝地甩開了海明威。海明威追到後面笨口拙舌地解釋說,他是想證明他只愛她,證明她比她們強,證明他自己也不賴。他原以為她會高興,會讚揚他呢。

  度完蜜月回芝加哥後,肯裡沙龍的主人又表示:東芝加哥大道100號不再歡迎海明威。矛盾起因於肯裡的學音樂的妻子朵拉絲一次跟海明威講了幾件帶隱私性質的事情,海明威後來又講給一個朋友聽,這個朋友後來又告訴了肯裡。肯裡非常氣憤,把海明威的以臥具為主的全部物品開了一張清單,要他趕快取走。

  更嚴重的是海明威失去了《共同利益合作報》那份週薪40元的工作。這份報紙歸屬的母公司「美國合作會社」在黑吃黑的交易中受了騙,資不抵債,即將破產,法院正在追究,「共同利益」解體,報紙當然辦不下去了。海明威早就發現這個公司漏洞百出,黑幕重重,只把它當作臨時寄身之所,但沒想到結束得這麼快,而且偏偏是在這樣的時候。

  橡園鎮那個家近在咫尺,家裡有許多房子,家裡也沒說過制裁之類的話,他們結婚時,父母都很高興,請了150個客人。但海明威不願帶著哈德莉回去。他們從東芝加哥大道100號那套豪華的寓所搬遷至北克拉克大街1300號的頂樓。

  幸而哈德莉有一小筆信用基金,每年大約有兩三千元的利息收入。他們就靠這點「私房錢」過日子。他們還想出外旅行,日常生活就必須節衣縮食。海明威寫了一篇諷刺結婚禮品的文章,從中可以看到這一對新婚夫婦的生活境況。《多倫多明星週刊》發表時配了一幅漫畫,漫畫上又附了幾句打油詩:

  三個旅行用的鐘,
  嘀嗒!嘀嗒!
  放在壁爐架上,
  適號。
  那年輕人正在挨餓!

  挨餓倒不至於,但拮据、狼狽也是可想而知的。海明威甚至想過到拳擊訓練場去當陪練,掙一份「願打願挨」的報酬。哈德莉執意不允,還沒有落魄到這等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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