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紀實·回憶錄 > 回顧-越戰的悲劇與教訓 | 上頁 下頁
二九


  約翰·理查森接著彙報說,吳庭豔最親近的助手們也擔心,危機將會導致高層將領們發動政變,儘管,約翰·理查森還未發現任何人具有足夠的精神權威能夠取代吳庭豔的位置。為了挽救南越,他談到了自己的結論,美國必須強迫吳庭豔停止鎮壓行為,並且驅逐吳庭儒。他認為這是唯一可行的途徑,並對我說,「部長先生,我要求你對吳庭豔採取極為嚴厲的態度。」

  終於,九月二十九日,馬克斯威爾·泰勒和我來到了坐落在天裡(音譯)街的嘉龍(音譯)宮。這裡距美國大使館只有幾個街區。我們與吳庭豔將在此會見,時間為三到四小時,隨後將共進晚餐。小亨利·卡伯特·洛奇和保羅·D·哈金斯陪同我們前往,吳庭儒則始終沒有露面。

  吳庭豔咕咕嚕嚕地說著法語,語調似乎顯示出他的疲倦,並一根接一根地抽著香煙。在前兩個半小時裡,吳庭豔一直在誇耀他的英明政策和軍事上的進展,並不時地起身在地圖上指點著,我們無法插言,只能洗耳恭聽。他顯得神態自若、頗為自信,這使我感到內心很不是滋味。

  這一獨角戲式的演說終於有了停頓,這給了我得以說話的機會。我告訴吳庭豔,美國真誠地希望能幫助南越戰勝越共。但也強調指出,從根本上說,這是一場越南人的戰爭,美國人所能做的事情,只能是提供援助。我同意他對戰局的說法,並指出,軍事上的確取得了進展,同時,也謹慎而又帶有壓力地指出,動亂和由此引發的鎮壓,已危及到戰爭中的成果和美國的援助。因此,必須停止鎮壓並儘快解決動亂造成的有關問題。

  吳庭豔斷然拒絕了我的主張。他說,新聞界對他的政府和家庭進行了惡意的誹謗,這造成了美國人對南越真實情況的錯誤理解。我承認,某些新聞報道確有失誤的可能,但是也指出,無論在南越還是在美國,吳庭豔政府在人們心目中的地位,正在大大降低,這是不容回避的事實。他再次反駁了我的觀點,並指責那些學生的「幼稚、缺乏教養和無責任感,」認為,他們才應對最近的拘捕風潮負完全的責任。他聲稱,他對佛教人士的動亂給予了極大的克制和忍耐:過去,他對他們「過於寬容了」。這使人有點不寒而慄。

  我將話題硬拉到了吳庭儒夫人身上,向他指出,他的政府在美國公眾的眼裡,並未樹立很好的形象,在很大程度上,與這位夫人那些魯莽和不合時宜的言論有關。我從口袋中掏出了一塊剪下的報紙,上面引證了她的某些評論。她曾對美國的下級軍官們評頭論足,說他們的「舉止就像一個小兵痞」。我告訴吳庭豔,類似的說法不能不深深地引起美國公眾的反感。

  從他的眼神和姿態來看,這時他開始明白我談話的要點了,但他還是起身為儒夫人進行了辯護。「這並不能令人滿意,」我說道,問題的確是非常嚴重的存在著,在戰爭能夠獲得勝利之前,它們必須得到處理。

  馬克斯威爾·泰勒概括了我的要點,並強調指出,美國人對南越最近發生的事件給予了廣泛的關注,這是合乎情理的,吳庭豔必須就此做出自己的反應。兩天之後,馬克斯威爾·泰勒在一封給吳庭豔的信中,補充寫道:「經過與大量的越南和美國軍官交談之後,我確信,到一九六四年底,越共在北部和中部的暴動行動,將會減少演變為一些零散的活動。

  三角洲地區的時間會長一些,但到一九六五年底,這一目標也將會實現的。然而,這些預測的實現將取決於某些條件(即羅伯特·S·麥克納馬拉指明的那些)的滿足。」

  然而,吳庭豔並未做出答覆,對於我們向他提出的要點上,他絕未做出將響應和採取措施的保證。就像美國在我們會面時記錄中寫到的那樣,「至少從外表上看來,他顯得鎮定自若,並不厭其煩地做了大量的解釋,希望以此來糾正某些誤會。」

  飛回華盛頓之後,在國防部負責國際安全事務的部長助P·邦迪的幫助下,馬克斯威爾·泰勒和我起草了給總統的報告。由於本報告的重要性以及一些隨後發生的事件,我曾大量摘引過它。下列的摘錄較好地概括了我們當時所做的結論和建議,相比于重新的闡述而言,它會取得更好的效果:結論·軍事行動上取得了很大的進展,並且,繼續保持著發展的勢頭。

  ※西貢(或許還有南越的其它地方)的政治局勢目前非常緊張,吳庭豔一吳庭儒政府正日益失去民眾的擁護。

  ※在日後的壓制行動中,吳庭豔和吳庭儒有可能改變當前軍事鎮壓的慣用手法。而一旦重新使用較為溫和的統治手段,儘管這似乎並不可能,那將會大大地緩解目前的政治危機。

  ※目前尚不清楚,美國所施加的壓力是否可促使吳庭豔和吳庭儒走向溫和。壓力誠然有可能會使他們更加一意孤行,但是,如果不施加這些壓力,他們則幾乎肯定不會放棄過去的行為模式。

  ※以一個新政權來取代目前的政權,其前景是否會更好,似乎還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開始時,要想凝聚政府的各種勢力和維持秩序,只能實行獨裁式的強大統治。按照當今軍人在越南的突出地位來看,這一角色極有可能由一位軍事將領來擔任,他或許會通過政變後軍政府的選舉來獲得大權。在吳庭豔和吳庭儒離開後的最初階段裡,這一獨裁式的軍事統治或許會平安無事,此後,則至少會重新撿起吳庭豔的壓制手段,以及繼承吳庭豔之前越南傳統統治體制中的腐敗。他們在憎恨異邦的極端民族主義上,絕不會比其前任遜色,從而將其考慮的重點放在傳統的軍事上,而非社會、經濟和政治上。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