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甘地自傳 | 上頁 下頁
一六五


  第三十九章 土布運動的誕生

  1908年我在《印度自治》一書中把織布機或紡車描畫為救治印度的日益增長的貧困的萬應藥膏,那時我並不記得我曾經看見過那些東西。在那本書裡,我以為任何可以使印度廣大群眾擺脫其極度貧困的,在同一過程中也就可以使他們得到自治。就是到了1915年我從南非回到印度的時候,我也沒有真正看見過一具紡車。非暴力抵抗學院在沙巴爾瑪第成立以後,我們弄到了幾部織布機。可是一開始我們就遇到了困難。我們所有的人,不是自由職業者,就是做生意的,沒有一個人是懂得手藝的。在我們還沒有使用織布機以前,我們需要找一個紡織專家來教我們紡織。後來我們從巴蘭埔找到了一個人,可是他並沒有把他的手藝全部傳授給我們。然而摩幹拉爾·甘地卻不肯就此罷休,他有運用機械的天才,不久便精通了這門手藝,於是便在學院裡一個一個地把新的紡織者訓練起來了。

  我們自己所規定的目標是要用自己的手織出我們衣著所需要的全部布疋。因此我們決定不用紡織廠生產的細布,學院裡的全體人員都要穿用印度土紗和土法織出來的粗布。這個實踐使我們獲得極為豐富的經驗。這使我們通過直接的接觸,瞭解到紡織工人的生活狀況,他們的產量的限度,採購棉紗的困難,受人欺詐的苦處,以及最後他們債務日增的情況。我們還不可能一下子就生產出我們所需要的全部布疋。因此就只好向織布手藝人購買欠缺的部分。然而用印度紡紗廠的棉紗所織成的現成布疋卻不是容易可以從布商或織布人本人那裡買得到的。織布工人所織成的所有的細布都是採用外國棉紗,因為印度的紡織廠並不生產細紗。

  就是到今天,印度紡紗廠所生產的細紗也很有限,最高級的細紗則根本紡不出來。我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最後才找到幾個織布工人願意給我們紡本國棉紗,唯一的條件就是學院必須全部包購他們所生產的布。我們這樣用紡紗廠的棉紗所織出來的布做衣服,並在朋友中間廣為宣傳,就使我們自己成為印度紡紗工廠自願的代理人了。這反過來又使我們同紡紗廠有了接觸,並使我們有可能瞭解一點他們的經營情況和困難。我們明白紡紗廠的目標是越來越多地採用他們紡出來的棉紗來織布;他們同土布紡織工人的合同並非出於自願,而是無可奈何的,臨時的。我們對於還不能紡自己的棉紗這件事,覺得很不耐煩。事情很清楚,除非我們能夠自己紡紗,依賴紡紗廠的情況就無法改變。我們並不認為繼續充當印度紡紗廠的代理人,會對國家有什麼好處。

  無盡的困難又向我們襲來。我們既弄不到紡車,也找不到一個紡工來教我們紡紗。我們學院裡倒有幾個卷棉紗的輪子和紡織線軸,可是我們沒有想到這些也可以當作紡車用。有一天卡裡達斯·賈維禮發現有一個婦女,願意給我們表演一下紡紗的手藝。我們便派了學院裡一個擅長學習新事物的人到她那裡。然而就連這個人也沒有找到這門手藝的竅門而徒手歸來。

  光陰蹉跎過去,我也越發不耐煩了。每逢碰到前來學院參觀的似乎懂得一點紡紗手藝的人,我都向他打聽有關這門技術的許多問題。然而這門技術只限于婦女才懂得,而且差不多要絕跡了,如果偶然還有這樣的人生存在某個陰暗的角落裡,也只有少數婦女可能知道在哪裡。

  1917年,我被幾個古遮拉特朋友拉去主持布洛亞赤教育會議。我在那裡發現了那位異乎尋常的婦人甘嘉朋·馬茲蒙妲。她是一個寡婦,但是她的事業精神是無限的,她所受的教育,按照教育的普通意義來說,並不算多。然而以膽量和常識而論,她卻勝過一般受過教育的婦女,她已經擺脫了不可接觸制度的陳規,無所恐懼地在被壓迫的階級中活動並為他們工作。她能夠自己謀生,她的需要也很簡單。她有一個飽經風霜的身體,無論到哪裡去都用不著有人護送。她善於騎馬。我在戈德羅會議上對她有了更深切的瞭解。我向她傾吐了關於紡車的苦楚,她答應要為我們進行認真而不斷的搜尋,找一個紡車,這使我如釋重負。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