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甘地自傳 | 上頁 下頁
七四


  第十八章 和戈克利相處一月(中)

  我住在戈克利家裡的時候,常常出門。

  我曾經告訴過南非的基督教朋友們說,我回到印度以後要認識一些印度基督教徒,瞭解他們的情況。我早就聽說過巴布·卡立恰朗·班納濟,對他備極欽仰。他積極參加國民大會黨的工作,這和一般的印度基督教徒不參加國民大會黨的活動而且自外於印度教徒和穆斯林的情況是大不相同的,因而我對他沒有非議。我告訴戈克利我很想見他。他說:「你見他有什麼好處?他是一個大好人,不過我擔心他不會使你滿意。

  我和他很熟,如果你想見他,當然可以。」

  我請他約個時間,他立刻答應了。我去看他的時候,他的夫人正臥病床上,性命垂危。他家裡很簡單。在大會上,我見他穿的是西服,這一回我很高興發現他穿著孟加拉「拖地」和襯衫。我喜歡他簡樸的服飾,雖然我自己當時穿的卻是一件波希外衣和褲子。我不慌不忙地把困難告訴他,他問道:「你相信人生本來就有罪孽的說法嗎?」

  「我相信。」我說道。

  「那很好,印度教不能從此得到解脫,基督教卻解決了這個問題。」他又接著說:「罪孽的代價是死亡,而《聖經》上說,得救的唯一道路是投靠耶穌。」

  我提出《薄伽梵歌》虔誠之道的含義,但是沒有結果。我謝謝他的好意,他沒有滿足我,但是這次會見對我卻是有所裨益的。

  在這些日子裡,我常在加爾各答街上走來走去。我到很多地方都是步行。我會見過米特法官和古魯達斯·班納濟爵士,我需要他們贊助我在南非的工作。就在這個時候,我還見過拉加·皮亞立穆罕·穆克琪爵士。

  卡裡恰朗·班納濟早就對我說過迦裡神廟的事,我正急於去看個究竟,特別是在我讀過許多關於這個神廟的書籍以後。於是有一天我去了,米特法官的住家也在同一個地區,所以我就在去拜訪他的那天到廟裡去。一路上我看見成群的羊正被趕去屠祭迦裡神。成群的叫化子沿著通往神廟的小巷求乞,還有一些托缽僧摻雜其間。甚至當時我已經堅決反對施捨給那些身體強壯的叫化子。他們成群地跟著我,其中有一個人坐在走廊上。他擋住我,和我搭訕著說:「上哪兒去呀,我的孩子?」我告訴了他。

  他要我的同伴和我坐下來和他談談。我們就坐下和他談起來了。我問他:「你認為這種犧牲就是宗教嗎?」

  「誰會把殺害動物當作宗教呢?」

  「那麼,你為什麼不宣傳人們去反對呢?」

  「那不幹我的事,我們所要做的是拜神。」

  「可是你不會另找一個地方去拜神嗎?」

  「所有的地方對我們來說,都是一樣的好。人們就象一群羊,跟著為首的人走去。這不幹我們『沙陀』的事。」

  我們沒有糾纏下去,便向神廟走去。我們受到了血流成河的接待。我在那裡實在受不了,既惡感又難受。那種情景我永遠不能忘懷。

  那一天晚上我應邀出席孟加拉朋友的聚餐會,我對一個朋友談起這種殘暴的拜神形式。他說:「羊倒不感覺到什麼。那裡的嘈雜聲和擂鼓聲把一切痛苦的感情都僵化了。」

  我不能聽信這種說法。我對他說,如果羔羊也會講話,它們說的將是另一回事。我覺得這種殘暴的風俗必須加以制止。我想到佛陀的故事,但是我也明白,我對這個任務是無能為力的。

  我今日還持有與昔日相同的見解。我認為一隻羔羊的生命,其寶貴並不下於人命。為了人身而去犧牲一隻羔羊的生命,這是我所不忍為的。我認為越是弱小無助的生物,越是有權受到人類的保護,使其不受人類殘暴行為的迫害。但是那些沒有資格進行這種服務的人,當然不可能提供什麼保護。在我能夠希望拯救這些羔羊免受這種不潔的犧牲之前,我必須經歷更多的自潔和犧牲。今天我認為我應當為這種自潔和犧牲而死。我一直祈禱上蒼,降生偉人(不論男女)於人間,內心燃熾著神靈的慈悲,把我們從這種深重的罪惡之中拯救出來,拯救那些無辜的生物的生命,而使這個神廟淨潔起來。孟加拉以它所具有的知識、聰明、犧牲和感情,怎麼能夠忍受這種屠殺呢?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