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甘地自傳 | 上頁 下頁 |
六八 |
|
第十二章 返回印度 我的戰時責任一解除,我就感到我要做的工作不再是在南非,而是在印度了。這並不是說在南非已經沒有什麼事情好幹了,而是我擔心我的主要事業可能只是為了賺錢。 國內的朋友也催我回去,而我也感覺我應該回印度去多做一些工作。至於南非的工作,當然有可汗先生和曼蘇克拉爾·納紮先生可以承擔。於是我便要求我的同事們解除我的工作。經過極大的困難以後,我的要求算是有條件地被接受了,條件是:如果一年之內,僑團需要我的話,我就得準備再回到南非來。我想這是一個困難的條件,但是我對於僑團的熱愛使我接受了它。 真主以愛的紗線 系在我的身上, 我是他的奴隸。 密羅白唱道。而對我來說,把我和印度僑團連結在一起的愛的紗線太堅韌了,不易破裂。人民的呼聲就是上帝的呼聲,而這裡朋友們的呼聲是太真實了,無法拒絕。我接受了這個條件,並得到他們的准許離開。 這時候我和納塔耳有密切的聯繫。納塔耳的印度僑民以愛的美酒浸浴著我,到處為我安排送別會,並且送我許多珍貴的禮品。 1899年我回印度時,他們已經送了不少禮品,但是這一次的送別是非常隆重的。禮品中自然包括金銀做的東西,而且還有珍貴鑽石。 我有什麼權利接受這一切禮品呢?接受了這些禮品,我又怎樣說明自己為僑團服務是不計酬勞的呢?所有這些禮品,除了少數幾件是我的當事人送的以外,完全是為了酬謝我為僑團所做的工作,而我也無法區分我的當事人和同事,因為當事人也幫助了我進行公眾工作。 有一樣禮品是一條金項鍊,價值五十個金基尼,是送給我的妻子的。然而就是這件禮品也是為我的公眾工作而贈送的,所以它不能和其餘的禮品分開。 我收到這一大堆東西的那一晚,竟夜不能入睡。我在房裡走來走去,深為激動,但是想不出辦法。叫我拒絕價值昂貴的禮品是有困難的,叫我保存這些禮品更加困難。 就算我能夠收下,我的孩子們又怎麼辦呢?還有我的妻子呢?他們正在受著訓練去過一種為人民服務的生活並理解服務本身就是一種獎賞。 我家裡並沒有值錢的首飾。我們很快就簡化了自己的生活。那麼我們怎麼能夠戴上金表金鏈和鑽石戒指呢?當時我還在勸導人們不要迷戀珠寶,現在珠寶跑到這兒來了,我可怎麼辦呢? 我決定不承受這些東西。我起草一封信,把這些禮品轉送給僑團,並為之成立一個託管會,指定巴希·羅斯敦濟和別的幾個人為託管人。第二天早上我和妻子和孩子們商量,終於卸下了這個沉重的負累。 我知道要說服我的妻子會有一些困難,至於孩子們,我想是不會有什麼困難的。所以我決定先從他們入手。 孩子們馬上就同意我的建議。「我們不需要這些貴重的禮品,我們必須轉送僑團,而且如果我們需要,我們可以隨便買到,」他們說道。 我聽了很高興。「那麼你們會說服媽媽,不是嗎?」我問他們。 「當然,」他們說道:「那是我們的事情。她用不著佩戴首飾。她一定是為留給我們用的,如果我們不要了,她為什麼不同意丟開這些東西?」 然而說說倒是容易,做起來可難了。 「你也許用不著這些東西,」我的妻子說道:「你的孩子也可以用不著。他們經你哄一哄就會聽從了。我可以諒解你不准我戴首飾,但是我的媳婦怎麼辦?她們是一定要用的。況且誰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事情?人家這麼好情好意送的禮品,我可捨不得丟掉。」 爭辯就這樣洶湧澎湃地展開了,最後竟以眼淚助威。但是孩子們是堅定的,而我也不動搖。 我溫和地說道:「孩子們還沒有結婚,我們不願意他們早婚。等他們長大了,他們會自己照料自己。而且我們決不能為我們的兒子找一些喜愛首飾的媳婦。況且退一萬步講,如果我們需要給他們購置首飾,有我在,到時候你向我要好了。」 「向你要?這一回我算是認識你了。你剝奪了我的首飾,我有了首飾,你就弄得我不得安寧。還指望你給媳婦們買首飾!你從今天起,就想叫我們兒子們當沙陀①!不,這些首飾不能退回去。再說,你有什麼權利干涉我的項鍊?」 ①沙陀(sadhus),泛指刻苦修行的人——譯者注。 「可是,」我反駁道:「項鍊是為了答謝你的服務還是為了答謝我的服務而送的?」 「我同意。但是你的服務其實也就是我的服務,我日日夜夜為你操勞,難道不算是服務嗎?你使喚大家來逼我,使我痛哭流涕,而我卻為他們當牛馬!」 這倒是一語道破,有些話是很有道理。但是我仍然決定退還這些首飾。我總算取得了她勉強的同意。自1898年至1901年所得到的禮品全部退還。我們準備了一份託管契約,這些首飾便存到一家銀行裡,根據我的意願或託管人的意願,供僑團服務使用。 當我為公眾目的需要基金,並覺得應該動用這筆錢的時候,我常常設法另行募集,儘量不去動用這筆錢。這筆錢現在還存在那裡,需要的時候也用過,但是經常是有所積累的。 我採取這個步驟,從來沒有懊悔過,而且過了若干年以後,我的妻子也看到了這樣做是有見地的。為使我們免除了很多誘惑。 我斷然認定,一個公眾工作者不應當接受貴重的禮品。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