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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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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巴拉宋達朗 內心的熱誠而真純的願望往往是可以實現的。就我自己的經驗來說,我常常看到這個規律得到證實。為窮苦的人服務一直是我內心的願望,而這個願望常常使我置身于窮人之中,使我能夠和他們求得一致。 納塔耳印度人大會的會員雖然包括了僑生的印度人和以文書工作為生的階層,但是非技術工人和契約工人卻不在它的範圍以內。大會並不是他們的。要他們交納會費才能成為會員,這是不可能的:大會只能為他們服務,才能取得他們的依附。有一個機會提供了這種便利,雖然當時大會和我都還說不上有什麼準備。當我執行律師業務不過三、四個月,而大會還在繈褓中的時候,有一個衣衫襤褸、手拿頭巾、兩個門牙被打掉、滿口流血的泰米爾人顫抖地站在我的跟前哭泣,原來他遭受了主人的毒打。我有一個文書也是泰米爾人,我通過他瞭解了全部情況。巴拉宋達朗——這就是來訪者的名字——按照契約正在杜爾班一個著名的歐洲人的家裡做工。那個主人因為對他發了脾氣,不能自製,狠狠地打了巴拉宋達朗一頓,打掉了他的兩個門牙。 我把他送到一個醫生那裡——那時還只能找到白種人醫生。我要醫生開一張證書,說明巴拉宋達朗受傷的性質。我拿到證書以後,便帶著受傷的人直接去找縣長,遞交了他的起訴書。縣長讀完起訴書,極為憤慨,立即發出傳票傳訊雇主。 我當時的願望遠不是要使雇主受罰,我只是要他開釋巴拉宋達朗罷了。我讀過有關契約勞工的法律。如果有一個普通傭人不言不語就擅離職守,他的主人可以在民事法庭上告他。對於契約工人,情況完全兩樣。要是發生了同樣的事情,他就會被告到刑事法庭上去,並被判服刑。威廉·漢特爾爵士所以叫契約工人制幾乎和奴隸制一樣壞,就是這個緣故。象奴隸一樣,契約工人也是主人的財產。 當時只有兩個辦法可以解救巴拉宋達朗:要求契約工人的保護人取消契約將他轉讓給別人,或者是要求巴拉宋達朗的雇主釋放他。我拜訪了他的雇主,對他說:「我不願意控告你使你受罰。你毒打了那個人,我想你是明白的。如果你同意將契約轉讓給別人,我就心滿意足了。」這一點他立刻就接受了。然後我又去找保護人,他也同意了,條件是,要我去找一個新的雇主。 於是我便到處去找雇主。他必須是一個歐洲人,因為印度人不能雇用契約工人。當時我所認識的歐洲人很少,我去找其中的一個。他很慷慨地答應收留巴拉宋達朗。我感謝了他的好意。縣長宣判了巴拉宋達朗的雇主,責成他將契約轉讓給別人。 巴拉宋達朗的案子傳到了每一個契約工人的耳朵裡,而我則被認為是他們的朋友。我對於這種關係,極感高興。契約工人經常不斷地開始源源湧向我的事務所,而我則獲得了絕好的機會去瞭解他們的歡樂和悲愁。 巴拉宋達朗的案子所引起的反應,連遠至馬德拉斯的地方也聽到了。從這個省份各地來到納塔耳從事契約勞動的工人則從他們的契約弟兄們那裡,聽到了這個案件。 這件案子本身原沒有什麼新奇之處,然而納塔耳有人照顧他們的利益並且公開為他們工作的這一事實,使契約工人感到又驚又喜,並且使他們感到鼓舞,充滿了希望。 我已說過,巴拉宋達朗初次進入我的事務所時,手裡拿著頭巾。那種景象有一種特殊的傷感,這也表現了我們所受的屈辱。我已經敘述過我被要求摘下頭巾時的情景。每一個契約工人和印度生客,當他訪問歐洲人的時候,都被一種強制的習慣所迫而摘下他的頭飾,不管頭飾是帽子、頭巾或纏在頭上的披肩。以雙手致敬的做法還嫌不足。巴拉宋達朗以為對我也應該遵循這種做法。這是我生平第一次的經歷。我感到屈辱,要他纏起他的頭巾。他照我所吩咐的做了,雖然還有點遲疑,但是我從他的臉上可以看出他的歡喜之情。 當自己的同胞受到侮辱的時候,竟然有人自以為光榮,這對我來說,一直是百思而不得其解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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