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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六


  所以這一次我再訪大本營的結果,仍然還是很有限。回到措森我們再舉行會議研究最近的情況。接著我就決定親自視察匈牙利和加利西亞(Galicia),這樣我可以和戰場上的各位指揮官親自接觸,看他們能有什麼好意見貢獻,以使我們對於未來的戰略,可以有一個明確的觀念。在1945年1月5日到8日之間,我先去訪問維勒將軍(Gen.Wohler),他是繼佛瑞斯納之後擔任南方集團軍的總司令。接著我又去和巴爾克將軍和党衛軍的基勒將軍會談,我和他們談論匈牙利未來的作戰問題,並且研究為什麼布達佩斯解圍之戰會失敗。主要的原因,似乎是在1月1日夜間的最初攻勢得手之後,卻沒有能在第二天夜間鼓起最後的勇氣,以達成突破的戰果。我們的官兵在素質上已經遠非1940年的樣子,否則這次攻擊是可以成功的。若是這時多瑙河前線已經穩定了,那麼這一方面的軍隊就可以轉移到其他方面去了。

  從匈牙利,我又去到克拉科夫訪問哈爾培。他和他那個可靠的參謀長克西蘭德將軍(Gen.von Xylander),對於如何防禦蘇聯人的問題,給了我一個明白而合理的觀念。哈爾培建議在預測敵人1月11日開始進攻之前,我們應該從維斯瓦河岸撤回十余英里的距離,構成第二道防線。因為這條線比較短,這樣就可以使我們在前線上抽出幾個師來,以當作預備隊。這個觀念是絕對正確的,但是卻恐怕絕對難於獲得希特勒的批准。不過哈爾培卻是一個心如鐵石的硬漢,他要求我把他的意見轉達希特勒,即令對於他個人有所不利,也在所不計。關於他這個集團軍的防務準備,就我們現有的力量而言,要算是準備得很周詳。

  最後,我又用電話與賴因哈特長談了一次。他的意見也大致與哈爾培相同,他主張放棄納雷夫之線,退到東普魯士邊境,以縮短防線。這樣也就可以抽回幾個師的兵力,以充預備隊。不過這裡又還是舊話重提,我認為恐怕希特勒很難於批准這個計劃。

  現在,我既然已經明瞭前線各集團軍真正需要的是什麼,於是我就決定在「11點鐘」的時候,再去見一次希特勒。我的目標還是想勸他把注意力集中在東線方面來,把兵力調集到這一方面來,並且聽聽各集團軍總司令的意見,准許實行縮短戰線,因為除此以外就再沒有其他的方法來建立一支預備隊。

  1月9日,我三度來到了齊根堡,這一次我絕不退讓,一定要使希特勒明瞭他自己責任之所在。這一次會議還是照平常的習慣舉行。不過這一次我卻帶了我裝甲兵總監部的參謀長托馬勒將軍一同去出席。

  蓋侖將軍對於敵情預備了一份極詳細的報告,附有地圖和表解,以表示各地區的兵力分佈。當我把這些文件送給希特勒看的時候,他就馬上大發脾氣,認為這完全是「虛構」的,命令我把這個草擬報告的人,立即送到瘋人院裡面去。於是我也不禁氣上心頭,就馬上向他說道:「準備這個報告的人是蓋侖將軍,是我手下一位最好的幕僚。假使我對於他所準備的東西,要是感到不滿意的話,那麼我也絕不會隨便送給你看,假使你想把蓋侖將軍送到瘋人院裡去,那麼你就把我送去好了。」希特勒又要求我把蓋侖將軍免職,被我毅然拒絕了。結果這場風波也就這樣不了了之。從軍事立場上來看,這一次會議卻還是一無所獲,哈爾培和賴因哈特的建議都一律被否決。希特勒還是那一貫的老想法,認為凡是主張撤退的將領,就一定是畏敵不前。

  一切想在東線最緊張的地區增加預備隊的企圖,都因為希特勒和約德爾兩人的反對,而完全擱淺。OKW的諸公是希望我們這種貨真價實的情報,完全都只是蘇聯人的虛聲恫嚇。在大本營的人都只肯相信他們所自以為是的東西,而對於這種真正的事實,卻完全閉起眼睛來裝瞎子。這叫作鴕鳥政策,再配上鴕鳥戰略了。為了安慰我,在會議結束的時候,希特勒故意向我說道:「東線戰場在過去從來不會有過像今天這樣強大的預備兵力。這都是你一個人的功勞,我真應該感謝你。」我回答他說:「今天東線戰場的情形就好像沒有攤牌前的賭博一樣,假使全線上有一點被敵人突破了,那麼整個也就跟著完蛋了,因為12個半師的預備兵力,用來應付這樣長的防線,實在是太不夠了。」

  這個時候的預備兵力,其分佈的位置如下:

  第十七裝甲師,在平丘左(Pinczow)地區。

  第十六裝甲師,在凱爾采(Kielce)以南。

  第二十裝甲步兵師,在維耶爾宗克(Vierzonik)與奧斯特維克茲(Ostrowicz)之間。

  第十裝甲步兵師(只有一個戰鬥團的兵力),在卡緬納(Kamienna)地區。

  第十九裝甲師,在拉多姆(Radom)地區。

  第二十五裝甲師,在莫蓋爾尼察(Mogielnica)地區。

  第七裝甲師,在齊青勞(Zichenau)地區。

  大德意志裝甲步兵師,在霍熱萊(Chorzele)地區。

  第十八裝甲步兵師,在約翰尼斯堡(Johannisburg)以東。

  第二十三步兵師(尚沒有完成作戰的準備),在尼古拉伊肯(Nikolaiken)地區。

  第十自行車旅,在桑斯堡(Sensburg)地區。

  勃蘭登堡(Brandenburg)裝甲步兵師(這是一個新成立的單位),在德倫弗特(Drengfurt)以南。

  戈林裝甲軍下轄:

  第一裝甲傘兵師,在貢賓嫩以西。

  第二裝甲傘兵師,在貢賓嫩東南方的東普魯士的國界上。

  第五裝甲師,在布賴滕斯堡(Breitenstein)地區。

  第二十四裝甲師,從匈牙利正向拉斯滕堡運輸中。

  希特勒在我離開的時候,還是向我說道:「東線應該自己力求生存,就利用現在已有的力量,來進行一切的工作。」所以我回到措森陸軍總部時,心情真是沉重不堪。希特勒和約德爾,心裡都十分明白假使蘇聯人真的進攻,憑著這現有的兵力是絕守不住的。他們也明知假使敵人發動攻擊之後,再想從西線調兵到東線去,那麼在敵人空中優勢之下,事實上是一定遠水救不了近火的。因為他們兩個人的故鄉都不在德東,所以似乎對於這個地區,有視同化外的感想。在最後一次會議中,我才看出來這是他們漠視東線戰場的主要原因。對於我們普魯士人而言,現在感受到威脅的地方,就是我們的故鄉,是我們祖宗墳墓所在的地方,是我們傳統文明的發源地。

  我們知道假使蘇軍在東線攻擊勝利了,那麼我們的故鄉也就丟定了。任何將領若是建議把平民人口撤出最危險的地區,結果就都一定會受到希特勒的斥責,因為他認為這又是失敗主義心理的作祟,並且害怕這種撤退行為在老百姓的心理上發生不良的影響。那些党老爺們,尤其是主持東普魯士黨務的柯赫(Koch),更是擁護希特勒這種主張。他們希望軍事的行動,以儘量不與民政發生關係為原則。所以一個集團軍的作戰地區僅限於前線後一條狹窄地帶,總共不過6英里的縱深。重炮兵雖然位在所謂「後方地區」中,但是在那裡卻不准建築工事,不准砍倒樹木,一切都還得要粉飾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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