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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三


  蘇軍在12月21日又繼續進攻,到了聖誕節的前夕,已經把布達佩斯完全包圍住了。他們已經到達了從巴拉頓湖—施圖爾韋森堡(Stuhlweissenburg)—科馬爾諾(Komarno)以西—多瑙河以北以達赫蘭河之線為止。過此之後,則戰線大約沿著匈牙利的國界延展。雙方都用命死拼,我們的損失慘重。

  在哈爾培上將所統率的北烏克蘭集團軍(在9月間已改名A集團軍)戰區之內,蘇軍在夏季攻勢中就已經進到了維斯瓦河,一直到華沙為止。再向南面去,在桑河(San)與維斯羅卡河(Visloka)之間,也發生了激烈的戰鬥。這個集團軍所統轄的,有海因裡希上將(Col.Gen.Heinrici)所指揮的第一裝甲軍團,現在位置在喀爾巴阡山脈;舒爾茲將軍(Gen.Schultz)所指揮的第十七軍團,位在喀爾巴阡山脈與維斯瓦河之間;巴爾克將軍所指揮的第四裝甲軍團,位在維斯瓦河的沿岸,該軍團後來由格拉瑟將軍(Gen.Graser)指揮。大約在8月1日左右,蘇軍即已在維斯瓦河上佔領了四個橋頭陣地,其中最重要的一個是在巴拉羅夫。

  蘇軍在山地中的進展雖然是比較遲緩而有限,但在8月5日到9日之間,巴拉羅夫的情況特別的緊張。蘇軍隨時有從此處突破之可能,最後還是要感謝巴爾克將軍的勇敢善戰,才算是勉強渡過了這個難關。經過了幾個星期的猛烈反攻,巴爾克終於把這個橋頭陣地的面積縮小了,而且還奪回了一些的失地。於是蘇軍才把他們的主攻方向移轉到了山地方面。在薩諾克(Sanok)和亞斯沃(Jaslo)兩地區中,他們雖已突入我方的陣線,不過還是未能突破。一直等到匈牙利方面的情勢逆轉,才逼得第一裝甲軍團不能再據守貝斯基德(Beskidy)山脊,而撤退到科希策—亞斯沃之線。在新年開始的時候,這個集團軍所防守的戰線沿著斯洛伐克(Slovak)的國界,到達科希策以東的某點—登比察(Debica)之西—斯塔舒夫(Staszov)之西—奧帕托夫(Opatov)之南—維斯瓦河以北,與桑河交匯的地點,到華沙為止。不過在維斯瓦河上,蘇軍還是保有一些橋頭陣地。

  中央集團軍下轄四個軍團:(一)第九軍團,司令為弗爾曼將軍;(二)第二軍團,司令為魏斯上將(Col.Gen.Weiss);(三)第四軍團,司令為霍斯巴赫將軍(Gen.Hossbach);(四)第二裝甲軍團,司令為賴因哈特上將。8月15日,該軍團總司令穆德爾元帥調往西線戰場,遺缺就由賴因哈特上將繼任,而第三裝甲軍團司令則改由勞斯上將(Col.Gen.Rauss)擔任。8月間,敵人就已經到達了華沙城下。9月間敵人在華沙東北面前進,一直抵達了納雷夫河,10月間在奧斯特堡(Ostenburg)建立了橋頭陣地。

  在10月5日到19日之間,蘇軍在孝侖以西地區,突破了德軍的防線,終於切斷了中央集團軍之間的聯繫。10月19日,中央集團軍把它在梅默爾的左翼撤出,10月22日又撤出了蒂爾西特(Tilsit)和拉格尼特(Ragnit)的兩個橋頭陣地。從10月16日到26日,蘇軍又在沃爾夫斯堡—貢賓嫩—戈烏達普地區(Wolfsburg-Gumbinnen-Goldap)開始向東普魯士進攻。經過激烈戰鬥之後,這個攻勢終被阻止,偶然還收復了一些失地。

  上文已經說過,在9月14日到26日之間,北方集團軍即已撤退,集中在裡加地區的橋頭陣地中,從那裡再用最快的速度撤出,以求與中央集團軍會合在一起。可是由於該集團軍總司令夏納爾上將恃著希特勒的寵信,故意違抗命令,所以這個計劃完全失敗了。他把他的裝甲兵力部署在裡加和米陶的附近,而不把它移動到孝侖以西的地區來,結果才使蘇軍在孝侖有了突破的機會,而終於使北、中兩集團軍喪失了聯絡。北方集團軍包括第十和第十八兩個軍團,其原有總實力為26個師,甚至於從海路撤出了一部分以後,他們現在也還有16個師的兵力,這對於保衛德國本土之戰,實在是一個很重要的資本。自從10月7日到16日之間,撤出了裡加之後,該集團軍的戰線在年底之前,就一直是保持著靜止的狀態,這條戰線從利包以南的海岸—普裡庫恩(Prekuln)—弗勞恩貝格(Frauenburg)以南—杜肯(Tuckum)到裡加灣為止。

  一般說來,從喀爾巴阡山脈到波羅的海之間的綿長戰線都已經相當的平靜無戰事,所以構築工事和抽出裝甲師和裝甲步兵師以作總預備隊的工作,都可以順利進行。不過事實上卻毫無補益,因為面對于長達725英里的巨型防線,而且蘇軍在數量上是已占了優勢,所以這12個師的微薄兵力,用來當作預備隊也就不過是聊勝於無而已。

  此時在東線所構築的工事,實在還是太長和太薄,不過在這個靜止的期間,卻顯得它具有足夠的強度。我們儘量設法利用我們從最近戰鬥中所獲得的經驗,可是這卻又引起了希特勒的強烈反對。防線部署的要點,就是在平時所要防守的「主防線」(Hauptkampflinie),一定要和敵人在某地區大舉進犯時的「最後防線」(Grosskampflinie)完全分開。前線上的軍官們希望把這個最後防線,建立在距離主防線後面約12英里遠的地方,加以良好的偽裝,並且把一部分的守軍留在裡面。他們更希望有這樣的全權:當蘇軍的炮兵一開始準備射擊,表示即將大舉進攻時,他們就可以把部隊的主力都集中在最後防線裡面。而只留下極少數的後衛兵力,以防守原有的主防線。這樣蘇軍的炮兵火力就完全浪費掉了,等到他們很困難地攻到我軍最後防線的前面時,已是再衰三竭,所以就很容易把他們擊退了。

  毫無疑問的,這種理論是絕對正確的。我馬上批准了它,並且把它轉呈給希特勒檢閱。他馬上就大發脾氣,說他不能坐看著12英里的距離,居然不經過一戰就白白的丟掉了,所以他命令兩條防線之間的距離最多只准相隔一兩英里。他的根據還是第一次世界大戰時的經驗,可是牛性一發卻再也拉他不回來了。這種錯誤使我們蒙受了極大的損失,當1945年1月間,蘇軍開始突破時,我們的預備隊又是太接近了第一線。主防線、最後防線、預備隊三者都絞合在一起,在蘇軍的第一次猛攻之下,就全部崩潰了。

  希特勒此時又大發脾氣,要追究當時設計和建築防線的人。他現在卻說他是一向主張兩線之間應該隔離12英里以上,並且追問道:「是哪個混蛋下了這樣不合理的命令?」我就老實不客氣地指出來,是他本人幹的好事。他還不肯認帳,要把過去開會討論的記錄找出來看。當他大聲地把記錄讀了幾段之後,才一聲不響了,他現在只好默認他自己的錯誤。不過已經太遲,蘇軍的突破已經完成了!

  等到我敘述蘇軍大攻勢的時候,我還要再談到希特勒的戰術。因為他一直相信在最高統帥部裡面,就只有他一個人具有前線戰鬥的經驗,而且實際上就他那些親信的軍事顧問而言,也的確大多數都沒有他的經驗豐富,尤其是在裡賓特洛甫、戈林這一群馬屁精的瞎捧之下,更使他覺得他真是世界上最偉大的軍事領袖,所以絕對不願意向任何人低頭學習。有一次,我想使他稍為明瞭最近的情況和戰術上的新變化,他卻向我說道:「你不用再把我當作小學生看待。我已經在戰場上指揮德國陸軍達5年之久,而在這個時間之內,我所獲得的實際經驗,要超出了參謀本部諸位先生的想像之外。我曾經研究過克勞塞維茨和毛奇的理論,並且把施裡芬的著作都完全讀通了。我自問所獲得的要比你高明得多了!」這一類的釘子,我曾經碰過好多回。

  除開我們自己的困難以外,我們同時也更關心我們的同盟國匈牙利的作戰能力和忠誠的程度。我早已說過該國攝政霍爾蒂對於希特勒的態度。匈牙利的元首在這個時候已經感覺到德國的不可靠,他希望與英美重溫舊好,他已經企圖利用無線電與英美方面發生接觸。他這個企圖是否成功,同時英美方面的反應如何,我固然不知道。不過我卻知道匈牙利軍隊中,有許多高級將領都已經倒向蘇軍方面。其中有他們的參謀總長弗羅斯將軍,最近他還到東普魯士來過,曾經向我當面保證他對於同盟國的關係會忠誠到底的。

  我當時還曾經送了一輛汽車給他,哪知道不到幾天工夫,他就駕了那一輛汽車逃往蘇軍方面去了。所以對於匈牙利政府已經無法加以信賴,於是到了1944年10月16日,希特勒就正式推翻了霍爾蒂的政府,而另選沙拉斯基(Salaszy)做一個傀儡元首。這個人是一位匈牙利籍的法西斯黨人,能力很差,智慧也不夠。所以匈牙利的境況並未有所改善,而同盟國間的互信心理,卻已經蕩然無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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