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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八


  北方集團軍,其右翼在波洛茨克以北,前線全部正面由該處經佩普西湖,以達芬蘭灣為止。由於中央集團軍已經遭到了慘敗,所以到了7月21日,北方集團軍的右翼就只好撤到米陶—都拉堡—普斯科夫之線。但是局面仍不能穩定住。

  我的前任移交給我的,不僅是一群完全喪失了組織力的幕僚,而且也是一個完全瓦解了的前線。現在我手裡惟一可以動用的兵力就是在南烏克蘭集團軍後方的羅馬尼亞部隊。可是只要從鐵路運輸圖上略為一看,就可以明白必須要有相當的時間,才能夠把該部隊運往北面。國內訓練軍團所能產生的有限兵力,早已向前方趕運,用來補充慘敗後的中央集團軍。

  我現在最主要的作戰助手溫克將軍,本來就是南烏克蘭集團軍的參謀長,他對於羅馬尼亞的情形十分熟悉,所以在我們征得了南烏克蘭集團軍總司令同意之後,我就向希特勒建議,把凡是在羅馬尼亞境內可以抽出的兵力,都悉數北調,以填補中央集團軍和北方集團軍之間的空隙。希特勒馬上同意了。同時希特勒又命令南烏克蘭集團軍總司令夏納爾,和北方集團軍總司令佛瑞斯納(Friessner)互相對調,並且破例給予該總司令相當大的指揮權限。由於此項緊急的指示,才使蘇軍的北面攻勢暫告停頓。我原有的意圖是不僅想重建這兩個集團軍間的聯繫,而且還想趁機撤出波羅的海國家,藉以大幅縮短戰線。

  要想使北方集團軍不至於在目前這種危險局勢中全部被殲滅,這種撤退似乎是絕對必要的。夏納爾將軍就奉命擬定撤退計劃。他提出報告說大約要三四個星期的時間,才可以完成這個撤退,這實在是太慢了。我們必須採取更迅速的行動,因為我們已經預料著敵軍即將向東普魯士發動大攻勢,所以希望將這一部分兵力趕緊撤出,以供防守之用。因此我就命令在七天之內,應完全撤出愛沙尼亞和拉脫維亞,於是在裡加只佔領一個橋頭陣地,而把所有的裝甲和摩托化部隊都馬上集中在孝侖以西的地區中。我判斷蘇軍一定會在那裡發動下次的攻擊。若是要想使中、北兩集團軍再重建聯絡,那麼首先就要擊敗敵人這一次的攻擊。

  德軍從9月16日到9月26日發動反攻,才使兩個集團軍重新恢復了聯絡。這一次勝利的主因是斯塔希維茲上校(Col.Graf Strachwitz)的英勇作戰,而他所使用的部隊就是一個臨時拼湊而成的裝甲師。在這次小勝之後,似乎是趁機撤兵的最好機會,可是北方集團軍卻居然抗不從命。夏納爾相信蘇軍不會再向孝侖以西地區進攻,而將向米陶進攻。所以他就不遵照希特勒所簽署的命令,而把他的裝甲兵力保留在米陶地區。我不知道夏納爾是否在暗中已經獲得了希特勒的批准,因為他和希特勒是能直接聯繫的。不過無論如何,在孝侖以西的德軍戰線由於他這一個行動,遂在十月間又重被俄軍突破。蘇軍在梅默爾與利包(Libau)之間攻抵了波羅的海的海岸。德軍為了想重建兩個集團軍之間的聯絡,就沿著海岸進攻,結果又失敗了。於是與北方集團軍的聯繫終於被切斷了,現在一切補給物資就只有經由海路來運輸了。

  我和希特勒發生了冗長而激烈的爭論,為了保衛德國本土,我極力主張把這一部分寶貴的兵力撤出。而這個爭論的結果只不過是使雙方更感到不愉快。

  正當東線左翼方面發生了這樣嚴重危機和激烈戰鬥的時候,中央集團軍在穆德爾元帥個人的英勇領導之下,逐漸重建了華沙東面的戰線。可是此時波蘭人卻在華沙城內發動了叛亂。這一次的起事,由波爾—柯莫羅維斯基將軍(Gen.BorKomorowski)指揮,發生的地點就恰好在我方前線的正後方,所以成為前線上德軍的一個極大威脅,和第九軍團司令弗爾曼將軍(Gen.von Vormann)的聯絡也因此中斷了。起事的波蘭人和蘇軍的會合,也是一個很可能的威脅,不可加以漠視。我就要求把華沙城歸併在軍事作戰地區之內,以便做統一的處置。可是波蘭總督法蘭克(GovernorGeneral Frank)和党衛軍總司令希姆萊的私人野心,卻說服了希特勒,使他拒絕了我的建議。於是雖然華沙城事實上已經成為前線中的一部分,可是卻與軍事指揮系統完全脫節,一切還是由他們自己處理。

  希姆萊奉令負責平息這一次的叛亂,他就動用了大批的党衛軍和警察部隊。這個戰鬥一直延續了幾個星期之久,情形是十分的野蠻。許多党衛軍都是臨時抽調來的,成分複雜,其中有許多人都是違法犯罪、為非作歹的狂徒。所以在混亂的街市戰中,就把一切的軍紀都丟光了。他們的總指揮官巴赫(von dem BachZelewski)親自向我訴苦說,他已經無法控制了。我看著實在太不像話,就向希特勒報告,要求把兩個紀律最壞的旅撤出東線。最初希特勒還不肯相信我的話,可是希姆萊的聯絡官,党衛軍準將費格萊恩(Fegelein)卻自動承認說:「我的元首,這是真的,那些傢伙全是混蛋!」這樣希特勒才同意了我的要求,開始整飭党衛軍的軍紀。

  一直到10月2日,這次叛亂才被完全鏟平。當波蘭人一開始有投降的表示時,我就力勸希特勒宣佈,他們可以擁有國際公法所保障的戰俘一切權利。我希望這個宣告可以縮短這種無意義流血的時間。希特勒也接受了我的意見。在8月15日,穆德爾即已奉命調往西線戰場,他的中央集團軍總司令一職改由賴因哈特上將繼任,因此就由賴因哈特接受波蘭人的投降,陸軍也就開始照著這個命令來執行受降的任務。

  在這種叛亂中,是最難分辨有組織的戰鬥人員與無辜平民的差異的。波爾—柯莫羅維斯基將軍在他所著的《不可征服的人們》(The Unconquerables)一書中,也曾經這樣寫著:

  在戰鬥中我們的指揮官也分不清楚誰是軍人誰是平民。我們的部隊並沒有制服,而我們也無法阻制平民戴上紅白兩色的臂章。他們,和波蘭國內軍的士兵一樣,也使用德制的武器,所以更使我們彈藥缺乏的問題,分外顯得嚴重。因為平民們沒有戰鬥的經驗,常常為了一個單獨的德國兵,而浪費了大量的手榴彈和步槍子彈。所以我的部下為了這個問題也都紛紛向我訴苦。

  因為波蘭人又從德軍的倉庫中,奪獲了大批德軍的制服,於是就把它穿上,這樣的魚目混珠的情形一發生,就更使德軍感到人人自危,因此殘酷殺人的事也就大幅增加。當希姆萊和他的部下,把華沙城中戰鬥的情形,報告給希特勒聽的時候,他就不禁大光其火,於是也發出嚴厲處置的命令。10月11日他就向党衛軍的指揮官巴赫發出了命令,叫他負責把華沙城夷為平地。

  因為這個命令是直接給與党衛軍的,所以我事先完全不知道。一直到1946年我在紐倫堡監獄裡面,才看到了這個命令的原文。不過雖然如此,我在當時卻也風聞到有毀滅華沙城的謠言,於是我趕緊去見希特勒,恰好碰上他正在為此事大發雷霆。我就覺得我有這種責任,為保存該城而力爭。因為希特勒已經宣佈要把華沙城當作一個要塞,那麼因為掩護德軍也需要有房屋,同時維斯瓦河現在已經是我們的防線,而該河又流過該城的中心,所以保全那裡的建築物,實在更是非常的重要。

  1943年和1944年的秋季戰鬥,已經使華沙受到很大的損毀。但一直到1945年正月蘇軍發動攻勢為止,這個古城才算是完全被毀掉了。

  那些叛亂的人,投降之後就都移交給党衛軍接管。波爾—柯莫羅維斯基將軍和費格萊恩本是老朋友,他們在戰前都是國際體育界的名人。所以由費格萊恩負責收容他,是恰到好處。

  常常有人要追問,為什麼蘇聯人明知華沙城內已經發生了叛亂,卻不僅不趕緊支援,反而在維斯瓦河上按兵不動,停止了他們的攻勢。毫無疑問的,在華沙起事的波蘭人是自認為與倫敦流亡政府有關係的,他們也只接受這一方面的指示。他們一再表示他們的眼睛是朝西面看的。所以蘇聯當局當然不願意這一派波蘭人得勢,而且還控制住了波蘭的首都。蘇聯想扶持的是在盧布林成立的傀儡政府。這些問題是同盟國彼此間的糾紛,與德國無關。我們所感覺到的,就是蘇聯人既然沒有進入維斯瓦河,結果遂使我們獲得了一個短期的喘息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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