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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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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爾德內博士的來訪 這個時候,我正忙得要命,突然我的老朋友拉本勞將軍(Gen.von Rabenau)帶著哥爾德內博士(Dr.Goerdeler)來訪,因為這位博士極希望和我懇談一次。哥爾德內向我解釋說,因為希特勒已經無法勝任德國的總理兼三軍統帥的重責,所以最好還是設法停止他的職權。他詳細說明了一種改組政府的方案,這個方案在理論上的確是很有價值,不過哥爾德內卻並沒有這個實力,能使它成為事實。即令他的計劃成功,他也還是無法獲得國外的支持。他曾經設法和外國取得接觸,但是結果卻使他很失望。即令他能夠推翻希特勒,我們的敵人還是不會放棄無條件投降的口號。 我問他怎樣去限制希特勒的權力。他說應該把希特勒圈禁在一個安全的地方,使他只擔任名義上的元首。我又問他如何對付那些納粹的要人,他說這要讓國防軍來決定。可是哥爾德內博士的計劃,卻並不曾獲得任何現役將領的贊成。他要求我,在訪問前線的時候,順便把他的這個意見提出來,徵求其他高級將領的同意。我又問他到底是什麼人在領導這個運動,他告訴我是前參謀總長貝克上將。貝克這個人一向是群疑滿腹,做事畏首畏尾,我對他具有深刻的認識,知道他絕對不適宜於這種工作。他不能當機獨斷,他在軍隊中也並不孚眾望,要發動一個政變,實在是一個最不合標準的領袖。他是一個哲學家,而不是一個革命者。 希特勒的個人錯誤和納粹黨的弱點,即令照我看來,也覺得應該加以推翻的。不過自從斯大林格勒慘敗之後,接著我們的敵國也提出了無條件投降的要求,所以一切的行為就不可以不特別謹慎,否則很可能會招致大禍。我認為哥爾德內的計劃絕對是有損無益,而且根本上不可能成為事實,所以我拒絕參加。和陸軍中其他的將領一樣,我還是效忠於我的誓詞,所以我便勸哥爾德內博士放棄他這個計劃。 儘管我提出了反對的意見,他還是要求我代他向其他的將領徵詢意見。我答應我可以照辦,我的意思是好讓這位理想家知道軍人中採取我這態度的人,絕不只是我一個,這樣也許可以打消他這種幼稚的想法。以後在4月間,我又和哥爾德內博士見了一次面,當時我就告訴他在陸軍中,沒有一位高級將領同意他的看法。其理由不僅是受了誓詞的束縛,而且也因為前線戰況極為危險,所以大家都不敢輕舉妄動。於是我又再度勸他放棄這個計劃。 在談話中,哥爾德內博士曾經否認有任何暗殺希特勒的企圖。最後他要求我嚴守秘密。我一直遵守我的諾言到1947年為止,因為在那一年有一位希拉布侖多爾夫律師(von Schlabrendorff)曾經寫過一本書,叫作《反對希特勒的軍官們》(Offiziere gegen Hitler),這本書的內容證明哥爾德內博士和拉本勞將軍都並沒有遵守他們的諾言,並且對於我有不確實的記載。所以我不能不加以答辯。 在1943年4月以後,我就再沒有和哥爾德內博士再見過面,而且我也不曾聽到過他的消息。 現在就讓我再轉過筆來,敘述軍事方面的故事。 §衛城作戰計劃 1943年3月29日,我飛到設在紮波羅熱的南方集團軍總司令部,去訪問曼斯坦因元帥。他最近在這一戰線曾獲得了一次相當漂亮的勝利:由於在戰術上使用裝甲部隊頗為得當,他已經重新奪回了哈爾科夫城。我飛到這裡來訪問曼斯坦因的原因,就是為了要知道虎型戰車營的作戰成績,因為大德意志師和希特勒近衛師都曾經使用這種戰車。在他的總司令部中,我又遇見了我的老朋友——霍斯,第四裝甲軍團的司令,他也把他個人的經驗完全告訴了我。這一次我又再度認清了希特勒的心胸是如何狹窄得可憐,以至於他無法把像曼斯坦因這樣優秀的人才,容納在他的身邊。 他們在個性方面是太對立了:一方面,希特勒具有高度的幻想力和意志力,另一方面,曼斯坦因也是一個真正的軍事天才,是德國參謀本部制度中所培養出來的少數傑出之士,他冷靜,敏感,是我們當中第一流的戰略頭腦。以後,當我擔任陸軍參謀總長的時候,我曾經一再地向希特勒提議,希望他能夠任命曼斯坦因做OKW的主管人(即三軍聯合參謀總長),以代替那個疲軟無能的凱特爾,但是結果卻毫無效果。實際上,凱特爾對於希特勒是遇事逢迎,伺候得希特勒很舒服滿意,他不要等到希特勒開口,就已經把他所要交辦的事情都做好了。反言之,與曼斯坦因在一起共事,卻並不會那樣的愉快,他有他個人的意見,而且敢於高聲地把它說出來。因為我曾經一再地饒舌,所以最後,希特勒就回答我說;「固然曼斯坦因可能是參謀本部中曾經產生過的最好的頭腦,但是他卻只能運用新銳的兵力,而不會運用我們現在這樣的殘兵敗將。因為我們現在既然沒有新銳的兵力,所以我不能讓曼斯坦因擔任這個職務。」實際上,這當然完全是遁詞。 以後我就飛往波爾塔瓦,那是肯夫將軍的軍團部所在地,3月30日我去視察大德意志師,31日又去視察党衛軍近衛師和克羅貝爾斯多夫將軍(Gen.Knobelsdorff)的軍部。我到這三個司令部的主要目的是為了研究虎型戰車的最近作戰經驗,由此對於這種戰車的戰術和技術性能,才可以有一個綜合的瞭解,進一步就可以知道虎型戰車的單位究竟應該如何編組,以適合未來的需要。最後我又折回紮波羅熱與曼斯坦因再度會晤,這樣就結束了我出任裝甲兵總監之後的第一次前線視察之行。 回來之後,我又立即與史貝爾會談,討論到虎型和豹型戰車的生產問題。在4月11日我又到貝希特斯加登(Berchtesgaden)去謁見希特勒,也是討論這些問題,這還是我第一次到希特勒的離宮裡面去觀光。在他這所別墅裡面,有一個顯著的特點,那就是,至少是在我有資格參觀的這一部分,每兩間房子之間都設有連通著的房門。那個僅有的巨型的會議室,可以說是相當的華貴,從那間房子的大窗戶裡面,可以居高臨下看到對面的優美風景。在火爐的周圍,有一塊高起的地區,那是希特勒在每天所謂黃昏彙報之後,和他的親信們和女秘書們,在那裡盡情歡樂幾個鐘點的地方——我可沒有那個福氣參加這種盛會。 在同一天之內,我又去拜訪希姆萊,其目的是為了討論党衛軍中裝甲部隊的組織問題,以便能與整個陸軍互相配合。我的努力只獲得了一部分的成功,尤其是儘管我一再主張不要成立新的單位,但是希姆萊並不表示同意。固然在3月9日的會議上,希特勒大體都是尊重我的意見,但是關於党衛軍方面,他和希姆萊卻另有一重心事。希特勒根本上就不信任陸軍,所以他要組織一支私人的軍隊,作為他的最後資本。由於希特勒和希姆萊採取這種政策,才使党衛軍在戰後,為天下所詬病。在戰時,由於党衛軍們的一切裝備補充都居於優先的次序,也引起一般陸軍的不滿。幸虧德國軍人都有一種不自私的美德,所以在前線上才沒有引起太大的糾紛。 4月12日,我又去拜訪空軍參謀總長耶學尼克上將(Col.Gen.Jeschonnek)。我發現他已經是疲憊不堪,從態度上就可以看出來他早已喪失了勇氣和信心。我既無法和他開誠佈公地討論到空軍和裝甲兵的合作問題,也更無法和他建立一種私人間的感情。不久之後,在1943年8月,由於受了希特勒和戈林的斥責,耶學尼克就黯然自殺了。他這樣的做法,正是步著他的夥伴烏德特(Udet)的後塵,烏德特是在1941年11月自殺的,因為他實在無法解開他自己所面臨的矛盾:一方面,他認清了戰爭的需要,但是另一方面,卻無法使花花公子戈林革除他那個懶惰無能的作風。我也曾經要求和戈林面談一切的問題,可是這位大元帥為了非軍事性的活動,佔據了太多時間,所以實在無暇來接見我這個不重要的小人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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