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古德裡安回憶錄 | 上頁 下頁
一三


  8月間,我才遷入了在柏林的官舍。在這同一個月當中,匈牙利的攝政霍爾蒂海軍上將(Adm.Hortiny),偕同他的夫人和首相,到柏林來訪問。希特勒招待這位貴賓的各類儀式我都參加了。在宴會之後,希特勒在我的桌子旁邊坐了一會兒,和我談論到戰車的問題。

  希特勒對於這次霍爾蒂訪德的政治結果很表示失望。毫無疑問的,他是想引誘霍爾蒂簽訂一個軍事條約,但是卻沒有成功。不幸得很,希特勒這一次卻喜怒現於辭色。在他致詞的時候和宴會以後的態度上,都可以看得出來。

  9月10日到13日,我和我的太太一同到紐倫堡(Nuremberg)去參加納粹黨的大會。在這個月裡德捷間的緊張關係已經達到了頂點,氣氛沉重而具有威脅性。在希特勒的大會閉幕詞中更可以看出這種趨勢,前途危險的凶兆已經很明顯。

  大會閉幕後,我就直接到格雷芬(Grafenwohr)訓練基地去視察,第一裝甲師和党衛軍近衛師都在那裡受訓。以後幾個星期中,我都忙於訓練和校閱的工作,到了月底我們就開始準備進軍蘇台德地區(Sudetenland)的計劃。因為捷克人可能拒絕讓步,所以戰禍就迫在眉睫,情況是一天比一天嚴重。

  可是,慕尼黑會議卻開闢了一條和平解決的途徑。於是德國人又可以兵不血刃地兼併了蘇台德地區。

  在這種政治情況之下,我個人也有一點小小的犧牲,10月1日是我和我太太的銀婚紀念日。我一個人在訓練基地,而我太太也一個人留在柏林,因為我的兩個兒子也都在他們各自的部隊中,不能請假回家。但是總算是萬幸,我們收到了一件最好的禮物——那就是「和平」。

  §德國吞併蘇台德地區

  在向蘇台德地區的進軍當中,第十六軍所指揮的部隊有第一裝甲師,和第十三與第二十兩個摩托化步兵師。佔領的工作分為三個階段進行:10月3日第十三步兵師由奧托將軍(Gen.Otto)指揮,佔領了埃格爾(Eger)、阿希(Asch)、法朗曾斯巴德(Franzensbad)等地;10月4日,第一裝甲師進入卡爾斯巴德(Carlsbad);到了10月5日,三個師都抵達了分界線。

  在佔領期的頭兩天當中,希特勒都一直停留在我的軍中,在30日到1日,1日到2日這兩天的黑夜裡,第一裝甲師和第十三步兵師都在迅速地向邊境推進,以期能夠一舉完成不流血佔領的任務。從行軍的觀點上來看,這次的表現的確很不錯。

  10月3日,我在距離阿希不遠的國界上遇見了希特勒,並且能夠有機會向他報告我所指揮各師的進展。因為我和希特勒兩個人都需要吃東西,於是我就找到了一個野戰中的炊事班,而那裡所有的就是一般士兵所吃的口糧,當希特勒發現了這種口糧裡面含有豬肉,他就只吃了幾個蘋果就算了,同時他也要求我在第二天為他準備沒有肉的伙食。我們進入埃格爾的時候,人民都穿著很美麗的代表當地民族風味的衣服,非常熱烈地向希特勒表示歡迎。

  10月4日,我又在第一裝甲師師部中和希特勒一同用餐。我坐在他的正對面,當我們吃飯的時候,一邊就隨便閒談,大家對於沒有發生戰禍都感到非常滿意。當希特勒的座車從街上經過的時候,沿途都可以看到我們的部隊。他向他們打招呼,並且對他們精壯軍容的印象極佳。一切的景象都充滿了歡樂,也和向奧地利進軍的時候一樣,戰車上堆滿了鮮花和綠葉。我驅車向卡爾斯巴德進發,在那裡有一個儀仗隊正在戲院前等候著我們光臨,這個儀仗隊由三連人組成,第一戰車團、第一步兵團和党衛軍各占一連。在戰車連的右翼方面,指揮官的旁邊,站著的是我的長子,他現在正擔任第一戰車團中第一營的營副。

  剛剛把警戒工作佈置好,希特勒就到了。他檢閱了儀仗隊之後就步入戲院,在那裡接受民眾的歡迎。當時大街上正下著大雨,可是戲院裡面卻正在熱烈的狂歡。穿著當地民族所特有的服裝,許多婦女們都流下了眼淚,許多人跪在地上祈禱,歡呼的聲音更是震耳欲聾。蘇台德地區的日耳曼人一直是在窮困、失業、迫害中討生活,許多人都已經喪失了一切的希望。但現在天亮了!我們立即命令軍需方面開始散發食物,一直等到正式救濟人員接替之後,我們才停止這項工作。

  在10月7日到10日之間,我們又繼續佔領了一些日耳曼人所居住的地區。每到一處,我們的軍隊都受到同樣熱烈的歡迎,戰車和機車上面都堆滿了鮮花。那些男女青年擠滿了街道,有時使我們簡直無法前進。有數以千計的日耳曼血統的士兵,從捷克的陸軍裡面被釋放了回來,現在都徒步走回他們的老家,其中有多數還都是穿著他們捷克陸軍的制服,在背上負著一個包袱或一口箱子——形象極為狼狽,這就是一個不戰而敗的陸軍的縮影。我們經過了捷克的第一線國境要塞,它們並不像大家以前所料想的那麼堅固,這都沒有什麼關係。最使我們感到欣慰的是我們並沒有經過血戰就把它們克服了。

  不過,真正使我們愉快的是這個政治情勢居然能夠急轉直下,而趨向和平。否則戰端一開,這一小塊日耳曼人的領土一定就會受到很重的打擊,而許多日耳曼人的母親就要承受很大的犧牲。

  在特普利茲(Teplitz)我暫時住在一位波希米亞(Bohemian)的舊王室的別墅裡,那位王子和他的王妃都熱誠地招待我。因此我就認識了很多的日耳曼貴族,使我很高興的是他們還繼續保持著真正日耳曼的風格。我相信雲西曼勳爵(Lord Runciman)對於捷克情況的判斷是很正確的,而他的意見對維護這段時間的和平,具有很大的貢獻。

  當政治情況一經鬆懈之後,我們大家都很快樂。我現在有機會去獵鹿了,在兩個星期之內我進行了幾次狩獵,收穫頗豐。

  這個不平凡的1938年快要歲雲暮矣,像我這樣一個與政治毫無關聯的軍人,真希望在驚濤駭浪之後,能夠有一個短期的和平發展的時間。我們認為德國現在應該安定下來,以消化新近獲得的領土和人口,這個工作可能是很繁難的。我們又相信德國現在在歐洲是已經夠強大了,所以今後它應該可以用和平的方法來達到在國策上的目標。我曾經親眼看過奧地利和蘇台德地區的一些情形:儘管當地的人民是那樣熱烈歡迎我們,但是這兩個地區的經濟情況卻是十分的惡劣,同時它們的行政制度也與德國完全不同,所以我認為必須有一個相當長久的和平期間,才足以使這些地區完全同化。慕尼黑協定似乎已經顯示出來有這樣的可能性。

  希特勒在外交政策上的偉大成就已經把2月危機所引起的壞印象都完全一掃而空。甚至於在9月間,哈爾德(Halder)代替貝克做了陸軍參謀總長,由於蘇台德地區的成功也使這個事件喪失了它的意義。貝克辭職的原因是因為他不贊同希特勒的外交政策,認為那樣太危險。當貝克提議全體的將官應發表一個擁護和平的宣言的時候,陸軍總司令勃勞希契卻拒絕參加,所以其他的將官就根本不曾知道貝克還有這樣一著棋。因此當我從蘇台德地區回到柏林的時候,心裡還滿以為會有一個長期的和平。不幸得很,我完全預料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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