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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


  §第八章 時世造英雄

  1805年席勒逝世,歌德的一個生活時代結束了。他失掉的不僅是一個朋友,而且是自己「生命的一半」。從本世紀初開始的又一次危機,如今達到最嚴重的程度。首先他得與肉體上的痛苦、身體疾病作鬥爭。1801年他感染了可以致命的面部丹毒;1805年又是了嚴重的腎絞痛。精神上的變化,諸如情緒日漸消沉、乖僻和冷淡等,日漸招來朋友們的抱怨。1802年他辭掉了劇院領導職務;1804年又辭掉了宮廷樞密院長之職。他的週期性的精神痛苦對於他的精神發展真是一種神秘的現象。他再次沉入科學研究之中,色彩學成為研究的主要領域。他花費大量資金,置辦物理實驗的器材,購買有關的科學書籍。他也喜歡作短途旅行。他根據席勒的建議為重新上演修訂了劇本《葛茲》,出版了狄德羅的《拉摩的侄兒》。他依然關注著文學和文化活動,但詩歌創作幾乎停滯——其危機再沒有比這更能說明問題的了。

  1805年5月9日下午3點,席勒與世長辭;此時歌德也正與死神搏鬥,因此誰也不敢把這個不幸的消息告訴他。克裡斯蒂安娜把這個噩耗一直瞞到第二天早上,當她回答歌德對席勒病情的詢問時,禁不住哭了起來。歌德見狀則默默轉過身子,像孩子一樣用手蒙住了眼睛。

  也正多虧克裡斯蒂安娜——作為愛人、母親、家庭主婦、助理護士——的精心照料,歌德終於戰勝了死神,漸漸從身體疾病和消沉情緒中恢復了過來。8月10日,為紀念偉大戲劇家席勒,勞赫施台特的新劇場上演席勒的《大鐘歌》,歌德寫了詩歌《席勒大鐘歌跋》,進行悼念。

  正當歌德剛從工作中重獲力量和信心時,久違的世界政治卻來光顧他了。1805年至1806年,拿破崙先後戰勝奧地利和普魯士,組織了受法國保護的萊茵聯盟,許多封建小邦被消滅。他現在遭遇的正是一幕:1806年10月14日,爆發在耶拿城下的戰事以法軍戰勝普軍宣告結束,接著法軍兵臨魏瑪城下,城內逃兵亂竄、炮彈紛飛。歌德在日記中記著:「七時大火。搶劫,可怕的夜,我們的房屋由於堅固與幸運而得以保存下來。」由於魏瑪公爵依然是普魯士將軍,勝利者進行了無情的洗劫。最後拿破崙才依公爵夫人路易莎請求下令停止恐怖性行動。

  十幾名龍騎兵闖進了歌德家門,要吃要喝;一些失去家園、尋求保護的城市居民也聚集在這裡;法軍奧熱羅元帥被指定住了進來,一些參謀人員糾纏克裡斯蒂安娜。面對勇敢而機智地捍衛和保護他的克裡斯蒂安娜,歌德痛苦地、仿佛患重病一樣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這一切促使他給宮廷牧師寫了一封信:這些日子來,一個很久以來就縈繞在我腦際的想法終於最後成熟了:我要完全而公開地宣佈我那年輕的女友為我的妻子,她為我奉獻出了自己的一切,在這嚴峻的時刻她和我在一起10月19日,也就是耶拿戰役結束後的頭一個星期天,他們同居後的第10年,歌德和克裡斯蒂安娜在宮廷教堂舉行了婚禮,證人是那17歲的兒子和兒子的教師。

  不久,公爵和克涅別爾寄來了充友誼的賀信。但不少宮廷貴婦由於輕視克裡斯蒂安娜的出身,依然長期冷落她。然而令克裡斯蒂安娜感到欣尉的是,歌德對她始終如一,他們的結合在相互對對方情趣的尊重中愈發顯得堅固,儘管她不可能滿足他那豐富多彩的生活。

  從1807年夏天開始,歌德的創作又出現了一個新的高潮。他的體力既已恢復,便又在思考由德國浪漫派提出的一些問題。德國浪漫派的思想反映了部分德國知識分子對資本主義後果的疑慮,他們讚美中世紀、極力轉向宗教和民族主義,渴望一種和諧的社會制度。它雖然看到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不合理,但批判所帶有的保守主義在本質上卻是反動的。歌德無疑洞察了這種歷史性本質,1799年底地曾堅決反對諾瓦利斯《是基督教世界還是歐洲》的論文在《雅典娜神殿》上發表,因為諾瓦利斯主張蒙昧、敵視開化和效忠教會及複避勢力。如今歷史又以代表新興的先進生產方式的法國人的軍事和政治入侵的方式來衝擊德國的舊基礎,更加增添了歌德進行抉擇的複雜性。

  與浪漫派日益沉隱于脫離現實的哀愁的冥思和詩意的抒情王國之中不同,歌德試圖以最常見的詩歌手法,從矛盾性中辯證地把模糊的對於歷史發展的意識。他認為,人與時代的互動關係,是可以描述和表現的。

  《十四行詩》是他個人體驗的產物。1807到1808年冬天,歌德在耶拿學識淵博的出版商弗洛曼家小住,結識了他的養女敏娜·赫茨利普。在這一組抒情詩裡自然哲學和愛情語彙相互結合,個人感受的東西成為人類生活的寫照,這一切都依憑象徵手法取得。尤其是在詩劇《潘多拉的歸來》中,普羅米修斯的形象除了帶有「狂飆突進」時期的「自助者」內容,還揉進了19世紀的資本主義精神。他分裂為兩個互相對立的形象,有論者認為,歌德最近的時代經驗被象徵化,正如法國革命的混血後代拿破崙的形象輪廓體現在普羅米修斯的形象中一樣。

  普羅米修斯的對立形象是他的兄弟埃披米修斯,他是一個在現代反對人的異化危險的浪漫主義者,一個從人性的和諧角度肯定藝術的資本主義的批判者,也是德國浪漫派的思想體現。這種分裂自然反映著歷史的意向,但在歌德看來,彌合分裂的辦法只存在於象徵性的烏托邦之中:普羅米修斯的兒子斐列羅斯和埃披米修斯的女兒經過迷誤和誤解之後終於結合到了一起,歷史的片面性被消除,給世界帶來災難和紛擾的潘多拉終於重新變成人。

  在對敏娜·赫茨利普的短暫愛情中,除了寫了十四行詩和詩劇,歌德還孕了一部長篇小說《親和力》。

  這是一部探討愛情和婚姻制度的小說,可以說是相對浪漫派把人類的性愛神秘化和庸俗化的傾向而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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