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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10月14日。清晨耶拿城下炮聲隆隆,隨即在克特紹發生戰鬥。普魯士軍逃跑了。晚5時炮彈擊穿城內住房的屋頂。5點半步兵入城。7點大火,搶劫,恐怖之夜。我們的房子幸而保住無損。」同時代人報道了法軍的暴行。封·施泰因夫人家被搶劫一空。歌德朋友海因裡希·邁耶也遭搶劫。

  歌德因是名人,受到法軍司令的保護,但是指定住在歌德家的奧熱羅元帥沒有來投宿,卻來了16名阿爾薩斯騎兵。他們疲憊不堪,吵吵嚷嚷,要吃要喝,鬧翻了天,再加上有些失去家園的本地居民來尋求大臣的庇護。幸虧烏爾皮烏斯善於應付,才將他們的食宿安排妥貼。

  但是也發生了一個小插曲。有兩個年輕的法國兵拼命要闖進這擠滿了人的屋裡來。秘書裡默爾開了門,給他們吃喝。他們又要見主人。歌德穿著睡衣,手裡拿著蠟燭,問他們要什麼?他們默默地往高腳杯裡斟滿了酒,要求他和他們碰杯。歌德滿足了他們。他們得寸進尺。他們又要求住宿。但是騰出來的40張床都睡滿了人,無法滿足他們。於是,這兩個喝得醉醺醺的步兵胡鬧起來,沖進歌德房間,用武器威脅他。這時烏爾皮烏斯從通向花園的臺階上飛奔過來,擋在歌德和士兵們之間。她急中生智,怒中生勇,不知從哪兒來的一股勁,一下把兩個士兵推出房門,趕快拴上了門。兩個醉鬼倒在給奧熱羅元帥安排的床上睡了一夜,第二天天亮後,來了一位副官才把他們轟走。

  歌德的日記接著寫道:「15日,拉恩元帥前來投宿。16日,拉恩離去。跟在他後面而來的是奧熱羅元帥。在這期間,不安發展到頂點……同元帥共進午餐,認識了很多人。17日,奧熱羅元帥離去。18日,德隆來了。和德隆一道去見公爵夫人。回到家中,很晚的時候又去宮廷……19日,舉行婚禮。」

  這裡提到的德隆原是巴黎博物館館長,早在威尼斯就結識歌德。這位將軍是來拜訪歌德的。歌德要求德隆保護耶拿大學免遭破壞。為了感激克裡斯蒂安涅的救命之恩,17日歌德寫信給宮廷牧師京特。信是這麼寫的:

  「經過這些日日夜夜的考慮,一個很久以來縈繞在我腦際的想法終於成熟了。我要按照市民的習俗舉行婚禮,正式承認我年輕的女友為我的妻子,她為我奉獻出了自己的一切,並同我在一起經受了嚴峻時刻的考驗……」

  19日是星期日。這對同居了18年的夫婦在宮廷教堂法衣聖器室裡舉行婚禮。證婚人是他的17歲的兒子奧古斯特和秘書裡默爾。但結婚證書仍填寫10月14日,即耶拿戰鬥結束的日子。

  克裡斯蒂安涅·烏爾皮烏斯終於盼到了自己的合法妻子的地位,有了出頭之日。歌德向別人介紹時總說:「這是我的終身伴侶」,或者說:「我向您介紹我的妻子,並且向您證明,從她頭一回踏進我家門檻的時候起,我就感謝她給我帶來的幸福。」終於公爵夫人接見她了。在這個等級森嚴的社會裡,她總算揚眉吐氣了。

  2.歌德心目中的拿破崙

  耶拿戰役之後,拿破崙也來到魏瑪,下榻在皇宮裡月16日他接見樞密院人員,但只見到樞密顧問沃伊克特和沃爾措根。歌德藉口身體不適,寫了便條請假,未參加謁見。公爵不在,只有公爵夫人留守魏瑪。拿破崙盛怒之下,要消滅魏瑪公國。多虧公爵夫人多方周旋,說她丈夫因系普魯士國王姻親,不得不盡義務參戰,拿破崙才息怒。他提出的條件是:

  卡爾·奧古斯特不再參加普魯士軍務,向法國交納高達22萬法郎軍費。經過俄國沙皇說情,魏瑪公國才保住。12月15日魏瑪公國與法國在波森締結和約。魏瑪公國加入萊茵聯盟。代表魏瑪公國簽字的是樞密顧問弗裡德裡希·米勒,他後來撰寫了《歌德談話錄》。

  兩年後,即1808年10月2日,拿破崙在埃爾富特召見歌德。歌德很不情願地去見他。拿破崙在前總督達爾貝格的宮殿裡處理公務。歌德穿著燕尾服,爬上臺階,入宮等候接見。關於這次持續一個多小時的接見,歌德在16年後才口授了大致經過,但隱去了涉及政治和頌揚歌德以及他自己回答的話。今摘譯如下:

  我預訂于上午11時謁見皇帝。
  我被召入皇帝的內室。
  這時候達魯來報告,他立即獲准進去。
  因此我猶豫了一下。
  再次叫我了。
  我進去了。

  皇帝坐在一張大圓桌旁進早餐。塔列朗在他右邊,離桌子稍遠一點,達魯站在他左邊,離得相當近。皇帝正在同達魯談賠款的事情。皇帝向我示意,要我過去①。

  ①拿破崙的最高顧問和外交家。著有《回憶錄》記述過這次召見。

  我走了過去,在他面前的適當地方停下來。

  他仔細注視我之後,說:您是一個人物。我鞠了一躬。

  他問:您多大了?

  60歲。

  您保養得很好——

  您寫了些悲劇。

  我回答了最必要的話。

  這時達魯接過話頭。他為了向他得罪了的德國人討幾分好,曾注意德國文學。他精通拉丁文,甚至編輯出版過賀拉斯的著作。

  他談論我,大概像我的恩主在柏林談論我一樣。至少我從這裡看出他們的思想方式和想法。接著他補了一句,說我也從法文譯過些東西,具體地說,譯過伏爾泰的《穆罕默德》。

  皇帝說:「這不是一個好劇本。分析過於繁瑣,對這個征服世界的人作了這樣不出色的描寫,很不合適。」

  然後他把話題轉到《維特》上來。想必他徹底地研究過維特。他發表了許多完全正確的意見,然後指著書中某一個地方說:為什麼您這樣寫呢?這是不合乎自然的。他對此作了詳盡而完全正確的分析。

  我面帶笑容傾聽他的論述,微笑地回答說,我雖然不知道是否有人也同樣指責我,但是我覺得他的意見完全正確,承認檢查起來這一段確實有些不真實。我又說,只是,如果一個詩人使用一種不容易發現的技巧,以便產生用純樸自然的方法達不到的某種效果,那也許應該原諒他。

  皇帝看來對我的回答很滿意,又回過頭來談戲劇。他發表了很重要的意見,認為一個人應當像刑庭法官那樣聚精會神地觀看悲劇演出。他已經深切地感到法國戲劇已經偏離了自然和真實。

  他也談到了他不喜歡的命運劇。他說,命運劇屬￿黑暗的時代。現在命運指什麼呢?政治就是命運。

  皇帝起身向我走來,打手勢叫我離開我站的那一排人。

  他背朝他們,用溫和的聲音對我說話。他問我是否結婚了,有無孩子,平常有什麼個人興趣。他還問到我同王室的關係,談到女公爵阿瑪麗亞,君主和君主夫人及其他人。我神態自若地回答他的問題。他似乎滿意並把我的話譯成自己的語言,只是措辭比我能表達的更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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