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德(2)_學達書庫

二

　　旅遊歸來，仍然賦閑家中。於是他編撰20卷法蘭克福法律史。直到1742年2月12日卡爾七世作為德國皇帝在法蘭克福加冕時，他才算等到了機會。他奏清皇帝給他授予「皇家顧問」的頭銜。皇帝終於下旨批准。他花了313個古爾登，買到這個沒有薪金和職位的空銜，也心滿意足了。他能與司法界首腦人物、7個最老的陪審官、最老的法律顧問平起平坐了。於是，1748年8月20日，這位37歲的皇家顧問與年方17歲的市長女兒舉行了隆重的婚禮。

　　作為愛情的結晶，便是次年得子。這就是本書的傳主約翰·沃爾夫岡·歌德。再過一年，又生了一個女兒，與祖母同名，叫科納裡婭。過去醫學不發達，孩子生得多，死亡率也高得驚人。以後他們還生了四個孩子：赫爾曼·雅各布（1752—1759），卡塔琳娜·伊麗莎白（1754—1756），約翰娜·瑪麗亞（1756—1759）和格奧爾格·阿道夫（1760—1761），全都夭折了。

　　歌德的雙親可說是嚴父慈母型。根據歌德自傳的描述，他的父親是一個勤勉好學、自尊心強、熱愛藝術、愛好收藏名畫古籍、寡言少語、注意整潔、偏重理智的學者，但是性情執拗、辦事刻板、鐵面無情、吹毛求疵。歌德說：他是「一位雖極慈愛、親切而又認真的父親，儘管內心很柔和、體貼，在外表上卻表現出難以置信、非常徹底的鐵也似的嚴正。」

　　歌德的母親與他父親相反。她天性活潑快樂，善解人意，在孩子作錯事時，往往在嚴厲的丈夫面前給孩子打圓場，但並非包庇他們的錯誤。她屬賢妻良母型。歌德說她在丈夫面前顯得像一個小孩子。「在結婚初年，父親就督促我的母親用功寫字和彈琴歌唱」。她的文化程度不高，寫的信往往語法錯誤連篇，錯字百出。她向丈夫學過一點意大利文。她像許多女人一樣，「喜歡穿著齊整的衣裳，做著女紅或閱讀一本書」。不過，她善於講故事，歌德從她那裡獲益匪淺。①

　　①楊武能譯：《迷娘曲》，第92頁。

　　歌德晚年寫了一首小詩，概括了他從家庭中吸取的優點：

　　父親給我強健的體魄，
　　還有立身行事的謹嚴，
　　母親給我快活的天性，
　　還有喜歡把故事杜撰。
　　曾祖父生來愛好美色，
　　他的幽靈也忽隱忽現；
　　曾祖母愛好金銀首飾，
　　這同樣流貫我的血管。
　　所有因素形成一個
　　不可分割的整體，
　　你能說什麼是此人的
　　本性所使然？

　　歌德的外祖父約翰·沃爾夫岡·特克斯托爾（1693—1717）也不是法蘭克福人。他的祖父原是海德堡大學教授和校長。在法國人1689年佔領該市後，才逃到法蘭克福來，一年後定居在這裡並擔任市政府法律顧問。他的父親名叫克裡斯多夫·海因裡希（1666—1716）也是法學家，任律師和宮廷法庭顧問。外祖父是他們家的長子，1747年任德國和法蘭克福市及法院的陪審官，後任市長。歌德的外祖母安娜·瑪加蕾塔·林德海默（1711—1783）也是一位法學家的女兒。他們生了四女一子。最小的兒子，即歌德的小舅父也是法學家，擔任市長職務。可以說，他們是書香世家和官員世家。

　　外祖父是一個心胸狹窄、奸滑的人。普魯士和奧地利爆發七年戰爭時，外祖父支持奧地利皇帝，歌德的父親支持普魯士。「他們爭論、吵鬧，繼而默不作聲，中斷來往。外祖父本來是一個愉快、安靜、閒適的人，這時卻變得性情急躁。」外祖父亮出刀子，歌德的父親抽出長劍。雙方幾近動武。從此兩人關係冷淡。

　　歌德的母親是長女，她還有3個妹妹。大妹夫是食品藥材雜貨店商人麥爾貝。二妹夫約翰·雅各布·施塔爾克是位牧師。最小的妹夫是個少尉。歌德只是在小時候看望過他的姨父母，長大後就離開了故鄉，很少與親戚往來。就連他自己的母親，雖然每隔很長一段時間他去探望她一次，而且多半是在自己生病或遇到困難的時候，母子關係顯出不可理解的冷淡。他稱母親是「所有的母親中最好的」，但是他有好幾次都繞過家鄉而去。在聖誕節家人團聚之時，歌德也沒有回到母親身邊，而讓她獨自一人冷冷清清地生活著，度過她最後的11年。他最後一次到法蘭克福是在1797年，但他的遊記對此隻字未提。

　　第三章　天才出自幼年時

　　俗話說，吉人自有天象。歌德很有風趣地描述了他出生時的吉兆：「1749年8月28日正午，時鐘剛打12下，我在美因河畔法蘭克福城誕生。我生時的星辰是吉利的：太陽位於處女座內，正升到天頂；木星和金星和善地凝視著太陽，水星也不忌剋，土星和火星保持不關心的態度，只有那時剛團圓的月，因為正交它的星時，沖犯力格外顯得厲害。月亮因此耽誤我的分娩，等到這個時辰過了，我才得以誕生。」①

　　①見前書第3頁。

　　其實，歌德並不相信德國占星術士的話。德國占星術是根據黃道十二宮推測人的吉凶禍福。既然生辰吉利，為什麼他生下來處於「假死狀態」，差點送命呢？

　　他母親首胎懷他，分娩很慢，歷時3天。生下來時，臉色青紫，呼吸微弱，如同窒息。醫生不在，只請來一位助產士，技術又不熟練，以致手忙腳亂。他的祖母站在拉上的藍方塊布簾後面乾著急。助產士將孩子搖來晃去，用酒擦心窩，才算把孩子救活。孩子睜開一雙大眼，顯出深褐色、幾乎黑亮黑亮的眼睛。

　　皇家顧問中年得子，自然闔家歡喜。顧問夫人無奶，只好請保姆照管。好在家境富裕，經濟不成問題。

　　幾天之後，依舊俗要給孩子施洗禮取名。儀式在新教聖卡特琳教堂舉行。外祖父剛當上市長，就取了外祖父的名字作教名：約翰·沃爾夫岡，外祖父做他的教父。歌德也自然信仰新教。但是他始終強調自己是「非基督徒」，或者說自己是「異教徒」，「快樂的新教徒」。1813年他說：「作為詩人和藝術家，我是一個多神論者，反之，作為自然科學家，我則是一個泛神論者，兩者都同樣堅定①」。在他去世的前一年，他坦率地說：「在我的老年，我卻瞭解到一種教派，即三教合一派。這種教派介於異教徒、猶太人和基督徒的信仰之間……我畢生奮鬥的目標正是把自己造就成三教合一論的信徒。②」這倒是實現了文壇前輩萊辛在《智者納旦》中提出的人道主義理想。

　　①歌德致弗裡德裡希·海因裡希·雅科比的信。

　　②歌德致蘇爾皮茨·波賽雷的信（1831年3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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