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甘地 | 上頁 下頁
二七


  當一切都籌備好的時候,甘地便從容退到了亞米達巴得鄰近的薩刺巴馬地學校,在他那些親愛的信徒的環繞中,靜默沉思,以等候警察的來到。他盼望入獄。在他離開的時候,印度必能以更大的力量實現她的目標。並且他又說監獄將給他一個安靜的休息地,這或許是他所應得的。

  在3月10日夜,警察到了。在他們未到之先,便有消息傳到學院。甘地已經預備好了,他便從容將身交給他們。在赴監獄的道上,他遇見了他一位回回教友人摩哈尼君從遠道跑來和他作最後的擁抱。《印度青年》的主筆班克拉也和他的主人一同受捕。甘地的妻子只能跟他到監獄的門口。

  在3月18日,禮拜六的下午,甘地的「偉大的庭訊」便在亞米達巴得的地方庭推事普魯布斯菲之前執行。印度人們稱那真是一次稀罕的尊榮和高貴的顯示。推事和被告人互相爭示俠義的禮節。在爭鬥之中,英吉利從未表現出如此寬大無私的胸懷。在那天,普魯布斯菲推事替政府承認了很多過失和表示歉意。這經過記載在1922年3月23日的《印度青年》上。

  為什麼政府到最後終於把甘地囚禁呢?為什麼政府考慮了兩年,並不動手,而專在甘地已把群眾的運動平息,並建立了防止暴動的唯一屏障的時候,才把他囚禁呢?這是否是反常的舉動?抑或是它專要實行甘地所說的可怕的話:「這樣好像是政府巴不得這一片土地都充滿了殺戮、放火和劫掠,以使自己得以獨操權力來把她征服」呢?政府處在一個很困難的位置,它一方面敬仰甘地,而一方面又懼怕他。它本可以溫和地對待甘地,但是甘地並不溫和地對待它。甘地責駡暴動,可是他的不暴動比較任何暴動還來得激烈。

  在他停止文的反抗運動的同一天,或是在德利會議之前一天的2月23日,他對大不列顛的權威寫了一篇最富恫嚇性的文章。貝根赫德伯爵並蒙塔鳩君發回了一封傲慢的電報,對印度無異是給了當頭一棒。電報中說:

  「假如印度對於我們的帝國的存在挑戰,假如印度依著無所憑據的心理,以為我們正在考慮退卻,因而阻止英國政府對於印度所必須履行的職務,和作種種要求,則印度這回的挑戰,一定不能達到成功,因為她是對世界上最剛毅的民族挑戰,這民族一定立刻再度鼓起它所有的氣力和決心來對付它。」

  甘地在暴怒之中,立即回答了這樣的挑戰:「當不列顛的雄獅繼續在我們面前擺舞它的沾血的爪牙的時候,那裡能說到什麼講和呢?不列顛帝國建立在對物質上困弱的民族的有組織的侵略,並繼續為暴力在張揚,倘若世界上果有一個公正的神管理著宇宙,那麼它一定不能生存就在這個時候,我們要使英國的人民知道從1920年所開始的戰爭,是一次要拚個最後的死活的戰爭,不論它將經歷一月,一年,或是很多月,很多年。我唯有盼望並禱求上帝給印度以充分的謙卑和充分的力量,使她能維持不暴動直至終局。如果要我們對於這種傲慢的挑戰表示屈服,那現在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甘地被告的緣故,便是因為他在這篇文章中所說的話,和在其他兩篇文章中所說的話。一篇是在1921年9月19日發表的,一篇是在1921年12月15日發表的,兩篇文章,一是說阿裡兄弟的被捕,一是答覆勒定伯爵的演說。這兩篇文章中都有同樣的宣告說:「作拚個最終的死活的爭鬥。我們要自主,我們要政府接納民眾的意志。我們並不請求寬赦,而也不盼望什麼寬赦。」寬赦在當時是戰爭時收容被虜的敵人的術語。因此,甘地被告的罪名便是:「宣傳內亂並煽動他人推翻政府。」甘地自己作自己的辯護人。他對於告訴他的一切罪名,都不加辯護而宣告承認。

  孟買的檢察官斯特棱治曼聲稱兩篇成為被告原因的文章,並不是分離的,而是這兩年來以推翻政府為目的運動中的一部分。他摘錄甘地的文章以證明他的話。他對於甘地的品格的高尚,極為稱許。他把孟買和綽裡綽拉的流血,都歸咎到甘地身上,要他負責,甘地宣傳不暴動,固然是真的,但他同時也宣傳叛逆。

  因此,他對於人民所作的暴動,應當負責。

  甘地要求允許他發言。在這過去的幾個禮拜中,他因徬徨歧路,莫辨是非所受的痛苦、憂慮、懷疑和智靈的交戰已經確定了他所應走的道路,對人民所發生的影響等等,他都已豁然明晰。他已經把他靈魂的安靜恢復了。他承認過去一切發生的事和將來應發生的,都是一種必然的事。他對這種事件的發生,固然抱憾,但這是他的責任所應做的。他和檢察官表示同意。他應負的責任是應對一切的事件負責。他宣傳叛逆的年代,還不只如被告的主辭中所述的年限。他負起了瑪德拉斯的變故,綽裡綽拉的「兇暴的罪過」,和孟買的「癲狂的暴動」的責任。他說:「那個有學問的檢察官說我是一個已經受過充分教育,有充分經驗和一個有責任心的人,應該明白我每一次舉動的效果,這是十分對的。我知道我是與火為戲,我是冒著危險,並且,假如我被釋放,我仍將這樣做。今天早晨,我覺得倘若我沒有把剛才所說的話說出來,那麼我一定無法完成我的責任。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