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甘地 | 上頁 下頁
一八


  他說在現在的生活中,聖字應該被裁去。他多次地講到:「我和其他良善的印度教人一般地禱告。我相信我們都可以做上帝的使者。我並沒有上帝意旨特別的暗示。我堅定地相信:上帝每天都對我們各人啟示,但是我們都閉了耳朵,聽不見他的聲音我並不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我只是一個印度和人類的謙遜奴僕。我並沒有重新創立一派的欲望,如果我想創一新派好讓他人跟從,那便是太過分了。因為我並沒有代表什麼新的真理。我只想跟從並代表我所知的真理。但是我的確想做的,是在許多舊的真理之上,放射出了新的光明。」

  就甘地的性格而言,他非常謙遜,並且極端正直。

  不管他是印度的愛國者,或是不合作運動的信徒,他始終不會心胸狹小。他不贊成專制,即使專制對他的事業有幫助,他也一樣反對它。政府對人們的壓迫,一定不能代之以不合作運動的壓迫。他並不是要使他的國家富強起來,以便反抗其他的國家。他的愛國的熱誠,並不局限在印度疆域內。他說:「在我看來,愛國和仁愛並沒有分別。我愛國,因為我是人,並有人的情感。我的愛國心並不是排斥其他的。我並不想傷害英國或德國,以服事印度。在我的生命的計劃中,帝國主義並沒有它的地位。如果一個愛國者對於人道是冷然不關心的,那麼。他也算不上是一個愛國者了。」

  但是他的門徒是不是這種感覺呢?在他們那裡,甘地的主義又貫徹得怎樣呢?並且,經過他們解釋之後,傳達到民眾中去,又是什麼樣的狀況呢?

  在泰戈爾遊歷歐洲數年之後,於1921年8月回到印度的時候,看見印度人的心思改變。不禁驚愕。

  在他回印度之前,他早已由他從歐洲所寄給他在印度的朋友的一批信中,表示出他的焦慮。這一批信,有好些在《現代評論》上發表,甘地和泰戈爾兩人都是哲人,都互相敬仰,可是他倆中間的裂痕,就像一個哲學者和一個信徒,一個聖保羅和一個柏拉圖中間的裂痕一樣,他們的駁論,是重要的,因為在一方面是一種想創造一個新人類的宗教的「信仰和仁愛」;而另一方面是一個想於同情和瞭解之中,把全人類的氣息都聯合起來的生而自由和清明廣博的「智慧」。

  泰戈爾常常把甘地視為聖人,他也常常很虔敬地道及他。當人們提到將托爾斯泰與甘地作比照時,泰戈爾說:「我現在才知道我更知道甘地。甘地的精神比托爾斯泰的更為光明和炫耀。在甘地一方面,一切都是自然的,謙遜、簡單和純潔,他一切的爭鬥,都是為了他的宗教的真誠做出的犧牲。但是在托爾斯泰方面,則一切都是用傲慢反抗傲慢,用怨恨反抗怨恨,用情欲反抗情欲。在托爾斯泰看來,一切都是暴動的;就是他的不暴動的主義,也是暴動的。」

  在1921年4月10日,泰戈爾在倫敦所寫的信有這麼一句話:「我們感謝甘地,因為他給印度一個機會,證明了她對於人的神聖的精神的信仰,還是仍然存在。」他對甘地的運動,曾發表過懷疑的言論,但是當他離開法國回到印度的時候,他仍然誠摯地用種種方法去幫助甘地。直至1921年10月發表宣言,才宣佈他們兩人正式破裂。泰戈爾在《訴之於真理》一文的開端還是讚頌了甘地。而且他的這種讚頌的言辭還是在一般稱讚中最美麗的。

  甘地對泰戈爾的態度是很誠愛的,即使在他們不和睦的時候,也沒有變更。人們覺得甘地很不願意和泰戈爾辯駁,他的朋友有的在他面前背述泰戈爾私下說的話,甘地總是制止他們說話,並說他應當如何感激泰戈爾,和如何辜負了泰戈爾。

  在1922年2月9日,甘地在發表的文中敘述了他和泰戈爾的長久的友誼,他是泰戈爾在聖提尼克丹家的常客,他也把泰戈爾的家視為他的隱休之所。

  當他在英國的時候,他的兒子都住在那裡。但是他倆中間的裂痕不可避免地更加深刻了。從1920年泰戈爾對甘地以其盈餘之愛和信念去從事政治的時候,開始已表示不滿。甘地涉身於政治舞臺,是不是他欣然願意做的事,長期沒有定論。但是當提拉克逝世的時候,印度便沒有政治的領袖,而不能不有一人補上去。

  這正如甘地所說的:

  「假如我像是參加政治了,這便是單純地因為今天的政治盤繞著我們,正如大蛇盤身一樣,無論我們如何掙扎,終是解脫不了的,但是我還要和蛇爭鬥我正在設法使宗教參入於政治。」

  但是泰戈爾仍然對甘地抱有遺憾。他在1920年9月7日所寫的文章中曾說:「我們需要麻哈德麻·甘地所代表的道德的力量,而在這世界上,只有他能代表這一力量。這種貴重的寶庫,負有以『靈火使死人復活』的使命,可惜它竟投棄於脆弱的政治的航船上,任沖碰激昂的情欲之波不絕地打擊,這真是印度的極大的不幸。徒把精神上的財富,用於抽象上的道德真理所認為無價值的問題,誠是應當惋惜的。我們如把道德上的力量變為武力,則我們更是犯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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