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甘地 | 上頁 下頁


  在過去數千年中,印度曾經單獨地反抗了幾度帝國的變遷。但是在數千年以前印度便已學會了自製的本事和求得快樂的學術。她已經不須學習他國了。她並不需要大城市的機器。她的昔時的榮華是創立在犁耙、織機及一種印度哲理之上的。印度應當回歸她的昔日文化源頭。不過當然這些不可能倏忽而至,但是要漸漸地歸回去。因此,人們都應來幫助這種演進。」

  這些是甘地的基本論點,是一些極主要的論點,實際上他對歐洲科學的功績持否定態度。這種中世紀的觀念,自然容易在碰上人類知識如火山爆發一般時,而遭毀滅的危險。假如人們相信宇宙的精神是一個和諧的整體,他也應當知道這個整體是由於很多不同的聲音造成的,這些聲音,都是各自唱他自己應唱的曲調。幼稚的西方被他自己的籌算所蒙蔽,而不能充分地看出他並沒有常常引導著這支曲調。他自己的進步法則也一樣受到了污染、退步和新興的限制。

  人類文明的歷史是好些種人的文明的歷史,當在一種文明統治其他文明的時候,雖然有一種畸形的、混沌的、破碎的和完全停止的進步可以隱約看得出來,但是假如人們說一種偉大的文明統治他種文明是全人類的進步,那就完全錯了。雖然甘地不贊成歐洲的科學,他卻看出了「科學的功績」。他佩服歐洲科學家無私的熱情和犧牲精神,而常常說他們的自製力比印度教信徒偉大。但是雖然他這樣欽佩他們,他卻不贊同他有一種敵對的觀念存在。

  但是人們不必對西歐的進步的定義加以討論,而只是記住了這定義是和甘地的信仰相衝突的,而我們應知道沒有一種衝突會銷磨他的信仰。如果「相信其他的事」,便是表明不曉得東方人心的作用了。如哥伯尼所說的:「在做一切的事情上,亞洲人比我們更為固執。假如必須的話,他們會等上好幾個世紀的時光來完成他們的理想,並在這理想經過這麼長久的時期後達到成功時,它仍然顯得生機勃勃,而不會老弱不堪,甚至失落任何生氣。」「好幾個世紀」在印度人看起來並不算什麼。甘地是預備在一年之內取得他的勝利。但是他也預備在幾個世紀之內得到同樣的勝利。他並不強迫「時間」。假如「時間」只允許他緩緩地進行必須做的工作,他仍然會按照「時間」的進程調節他的步伐。

  因此,在他的革命運動中,假如甘地覺得印度還沒有充分的準備來瞭解和實行他所要實施的社會改造,那麼他一定會用他的主義來適應環境。他要等候適當的時機到來。因為這個緣故,我們聽他在1921年宣告下列的話時也就不驚愕了:「機器消滅了,我並不悲痛,而也不把它當成一種災禍。但是現在我對於機器尚沒有這樣的計劃。」他又說:「完全的愛的法則是我的生存的法則。但是我並不是因為所介議的政治而宣傳這條法則。我知道任何這樣的嘗試終是要失敗的。如果要盼望一大群男人和女人立刻便服從這條法則,那便是不明了它的作用。」他又說:「我並不是一個空想者。我自己以為我是一個實際的理想家。」

  甘地從未命令人們做他們所不能做到的事。他總是令他們做他們所能做的。可是像印度這樣的國家,她能做的範圍甚廣。一個驚人的國家,在她的多數權力,她的忍耐的氣魄和她的深沉的靈魂上,都是驚人的。從最初的時候,甘地和印度便已訂了一個協約,而且這個協約並不用什麼語言來表白,他們彼此便已互相明瞭。甘地知道印度所能做的,而印度也預備做一切甘地所要吩咐的。

  在甘地和印度中間,其首要的連結是絕對同意下列目標:實現國家的自主。要求政府和人民自主。自主,這個字在很古的吠陀經中就已經有了。但是甘地的「巴爾西」先生達達海引用它時,並使它成了政治上的術語。他說:「我知道自主是國家的目的,而『不暴動』則否。」

  他接著說:「我寧願看到印度通過武力去獲得自由,而不願看到她受縛做外國侵略者的奴隸。」這些話從他的嘴裡說出來,是令人駭異的。

  但是他立刻改正了他自己說的話:「這是一種不可能的比喻,因為武力永遠不能使印度自由。自主惟有由於靈的力量才可得到。這是印度的真武器,是愛和真理的不可屈服的武器。」甘地用「沙特雅格拉哈「這個字來表達它。「沙特雅格拉哈」的定義,是真理和愛的力量。當甘地宣講這種福音而揭曉愛與真理的本性及它們隱藏的力量被人民知道時,他的天才便自己表現出來了。在「沙特雅格拉哈」一詞中,「沙特雅」的意思是公平,「格拉哈」意思是嘗試,合稱起來便是「一種公平的嘗試」。甘地的追求在於不接受並堅決反對「不公平」。在1919年11月5日,甘地將其義進一步修訂為「擁護真理及真理的力量。」

  他接著又說:「我也曾定其義為愛的力或是靈的力量。」

  在南非洲,甘地用「沙特雅格拉哈」說明他的理想與消極的抵抗主義的差異。應當對這兩種運動的差異加以特別的注意,因為沒有一種事能夠說明甘地的運動是消極的抵抗運動。這個不倦的戰士,這個「反抗者」、「一個最轟烈的獻身的人」,對於消極主義的恐怖,比其他任何人都大。他的運動的靈是「動的反抗」,這「反抗」所表現出來的途徑,不是由於武力,而是由於愛、信仰和犧牲的動的力量。這種由於三種力合成的力量,就是他對「沙特雅格拉哈」這個字的解釋。

  凡是怯弱的人,不可能在甘地的旗幟之下隱藏他的怯懦!甘地會把他逐出印度社會之外。寧可用武力而不可畏怯!

  他在1920年11月說:「若唯一的選擇是在『怯懦』與『暴力』之間,則我定勸人選擇『暴力』。

  「他又說:「我栽培那不殺人而就死的靜默的勇氣,但是假如一個人沒有這種勇氣,那我一定勸他殺人和被人所殺,而不可羞恥地從危險中逃開。因為如果他走開,他便是犯了『心靈上的暴力』罪,他走開乃是因為當他殺人的時候,他沒有不怕被人所殺的勇氣。

  「他還說:「我寧願冒千萬暴力的危險而不願使一個民族萎靡困頓。我願印度用武力來保衛她的光榮,而不願她畏怯地成為受侮辱的受害者。」在1920年8月11日,甘地創立的阿斯蘭學院確立規則時,有一條是「無畏」。「精神」應當不畏帝王、國家、宗族、家庭、人、野獸和死。這也是因陀羅中的不暴動反抗的第四條件。其他條件是「貞潔」、「貧窮」和「真理」。但是他也認為「不暴動」無限量地優於「暴力」;「寬恕」文明於「責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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