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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二


  報道繼續寫道:「這是我(甘地)為結束目前僵局而作的個人努力。這些話與其說是向人民說的,倒不如說是向要當權的人說的。」

  在報端公開亮出了自己的觀點之後,甘地又寫了兩封信給總督,再次直接向政府表明自己的立場和觀點。信中說:「如果英國當局宣佈印度立即獨立,並且印度成立了向中央議會負責的政府(宣佈獨立與成立政府的問題,仍應服從下一個條件,即:當戰爭尚未結束時,軍事行動應按目前情況繼續進行,但不得使印度承擔任何負擔),我就準備建議工作委員會宣佈:鑒於形勢的改變,根據1942年8月決議而舉行的群眾性非暴力抵抗運動不能再提出,同時國大黨對於作戰行動也應給予合作。如果英國政府方面有獲至解決的願望,應當以友好的會談代替通信,敬希裁奪。」

  這兩封信中,甘地都重複強調他重大的讓步性原則:只要求立即宣佈印度獨立和成立國民政府,國大黨將在戰爭中給予合作。他盡可能避免「退出印度」這樣使英國人感到扎眼的詞匯。但是英國人卻只給他如下答覆:

  「在戰爭期間,對憲法作任何修改都是不可能的。你所建議的國民政府卻只有通過這種方式才能向中央議會負責。」

  看到這樣的答覆,甘地冷靜地說:「英國人是瘋狂了!」

  今天又到8月7日。甘地想起這個日子,心靈感到了強烈地震顫。老朋友泰戈爾在1941年的今天走上了「天堂」,而自己還苟延殘喘地活著。記得他是在動了手術一個星期之後病情惡化、停止呼吸的。甘地好後悔,為什麼不去動員他拒絕手術呢?為什麼不去動員他用用我們的水療法或者土療法呢?可惜那時他去了孟加拉。這位偉大的詩人,畢生對神明、人性和生活都抱著信念。他是那麼富有感情,沒有痛苦的感受是無法活著的,不管哪種痛苦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他是那麼敏銳,能洞察一切迷誤。他在去世前曾寫過一首歌,震撼人心。他希望在他去世時唱這首歌。現在每年他的祭日人們都在唱這首歌。甘地這兩年一直忙於鬥爭,沒有唱過。今天,甘地要唱了。

  他摘下金絲眼鏡,用迷花的眼光凝視蒼天——那裡是他的「天堂」,輕輕地唱了起來,他盼望泰戈爾的亡靈能夠聽到——

  前面是寧靜的海洋,
  喔,舵手!
  放下船!
  你將成為永恆的同伴,
  把我抱在懷裡,
  在無限的道上,
  點燃永恆的星火。

  解放者,
  你的寬恕,你的慈悲,
  成為我無限旅途的永恆侶伴。
  讓死亡的桎梏消失,
  讓廣大的世界伸臂把我抱在懷裡,
  讓我內心獲得對巨大未知的認識。

  經過這一段時間痛苦的沉悶之後,印度民眾對獨立的要求再度強烈起來。國大黨改變了鬥爭策略,主動與其他黨派、團體積極合作,在國內威信逐步上升。

  時間將到1944年8月9日。人們紛紛要求要在這一天舉行全印度盛大示威遊行活動,紀念二年前的今天甘地與國大党所有領袖被捕,抗議政府的暴虐,要求印度立即獨立,英國人「退出印度」。甘地則不主張這麼大動干戈。

  他耐心地勸道:「不要忽視警察當局對這一天的特別禁令,孟買除外」,「即便是孟買,這個最容易會見我們的地方和舉行過英雄的1942年8月會議的地方,對警察的蔑視也只能是象徵性的」。

  自出獄之後,甘地的態度時而不溫不火,時而反復無常,人們對他多有疑慮,有人甚至罵他是親日派。對此,甘地專門發表一次聲明,說:「我一向堅持用非暴力不抵抗的原則解決問題。過去在運動中,有人採取了破壞行動,許多事情是利用了國大黨或我的名義來進行的。今天我還是這樣認為,印度必須獨立,英國必須退出印度。但是只有通過非暴力抵抗或非暴力不合作運動才能結束英國或其他外國在印度的統治。不管我的態度怎麼變,這個根本的主張是不會變的。除此之外,其他的各種猜測就與我無關了。」

  其實,對這一點,他剛出獄時,在浦那國大党舉行的集會上,就曾經侃侃陳詞:

  「你們對我的信賴真使我不知所措。我的偶然獲釋已使人們產生很大的期望。我對自己是否能值得如此厚愛和信任表示懷疑。但有一點我很清楚,不管我有多少力量,都應該完全歸功於我獻身真理和非暴力運動這一事實。」

  如果說這些言論還不足以表達甘地胸襟的話,那就只有請上帝做主了。

  上帝是公正的,他對裁判這一類問題不會缺席吧。

  當然有一點也是應該解釋的。現在自己的身體時好時壞,甚至衰弱不堪,有時候保持沉默,是保存體力的需要。當然,「非暴力抵抗者生病也是件不光彩的事」,可是又有什麼辦法呢,我們都是「上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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