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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六


  ※26、看蘇聯怎麼垮臺

  同中國領導人談起戈爾巴喬夫,發現他們對戈爾巴喬夫的看法完全不同。他們認為他是個超級強國的領袖,卻被敵人牽著鼻子走。敵方媒體稱讚他時,他本應提高警惕才是,相反,他卻在這時候接受規勸,通過實行「開放」,導致國家最終瓦解,正中敵人下懷……

  1957年10月,當蘇聯的人造地球衛星被送入太空的消息傳開時,我正在靠近英屬北婆羅洲森林的亞庇(現在的哥打基納巴盧)處理一場官司。蘇聯在科技上的優越性叫人驚歎。1964年4月,當蘇聯第一次把人也送上太空時,他們在我腦海中的形象益發膨脹。他們總說歷史站在他們那一邊,這一創舉益發證實了這一點。

  我對他們到底是怎樣一個民族深感好奇。1962年9月到倫敦參加共和聯邦會議後,我趁機到莫斯科走一趟。他們循例安排我在莫斯科四處遊一圈,其中一晚還到大劇院觀看斯特拉文斯基第一次返回蘇聯,為彼得魯什卡芭蕾舞劇指揮交響樂團的演怕。蘇聯官方把我同街道上、店鋪裡、酒店內的人們隔離開來,除了官方人員之外,我誰也沒遇上。

  但是莫斯科和官方人員留給我的印象難以磨滅:陰鬱、灰沉。他們的老太太的確跟我在書上讀過的一模一樣一一個肥胖婦女,坐在國營酒店(蘇聯最好的酒店,斯特拉文斯基也住在這裡)我那層樓的電梯門口,無所事事。他們在鋪了深色絲絨桌怖的桌子上,為我提供豐盛的早餐——魚子醬、熏魚、幾片厚厚的火腿和肉、各色麵包、牛油、咖啡、茶、伏特加和上等白蘭地。

  那晚看完芭蕾舞表演後回到酒店客房,吃剩的食物全還沒清理。而就如有人事先警告過我一樣,浴缸和洗臉盆果然都沒有塞子。我特地為此自備了一個堅硬的橡皮球,洗臉盆卻用不了,還好浴缸用得上。那輛柴卡汽車(一種中型轎車)也糟透了。接待我的是文化部負責東南亞事務的官員,而我所見到的最高級官員是副外長庫茲涅佐夫。莫斯科給我的印象是,氛圍令人心悸,也許這只是我的想像。然而這是個強國,卻是不容置疑的事實。

  所以我鼓勵長子顯龍學習俄文,理由是,既然他對數學感興趣,學習俄文可以讓他直接閱讀許多蘇聯優秀數學家的著作。我當時深信蘇聯今後將對孩子們的生活產生深遠的影響。顯龍用了5年時間學習俄文,先是跟一位在南洋大學教書的原籍捷克的教授學,接著先後跟塔斯社通訊員和在南大學中文的蘇聯青年學。最後在一位英國外交官的教導下,他參加了劍橋普通水準俄文考試,考獲特優成績。

  新加坡在1968年同蘇聯全面建交,但是雙方甚少接觸。除了蘇聯漁船在印度洋和太平洋所捕的魚,他們並沒有其他什麼是值得新加坡購買的。蘇聯同新加坡的一家公司聯營,把捕到的魚交由我們包裝成罐頭,他們還在我們的船塢修船,趁停留時添置日用品和食物。反之,蘇聯對新加坡深感興趣,原因是新加坡具有戰略地位。1969年1月當我所搭乘的飛機被迫在莫斯科中途停留時,他們清楚地表達了這一點。

  當時,我和芝搭乘北歐航空公司的班機前往倫敦,途經曼￿、塔什幹、哥本哈根。機師在飛行途中宣佈因為氣候惡劣,飛機不能在塔什幹降陸,降陸地點必須改在莫斯科。只是飛過塔什幹時,天氣看來還挺晴朗的。在莫斯科機場的停機坪上,蘇聯外交部的官員同即將赴任的蘇聯駐新加坡大使薩夫羅諾夫,正在等候。那是個天寒地凍的夜晚。因為之前未為此做準備,芝在結了冰的停機坪上差點滑倒。我的秘書冷得直打哆嗦,在貴賓室裡喝上等白蘭地取暖。他們這麼大費周折,無非是要我見見他們即將派駐新加坡的首任大使。這卻也是個再簡單不過的方法,好讓我知道他們的國土廣袤,威力無比。

  薩夫羅諾夫會說華語,曾經在中國工作,他的任務顯然是要密切觀察中國在新加坡可能發揮的影響力。他履任後不久,就帶來了柯西金總理的邀請信,邀請我到蘇聯訪問。

  1970年9月,我由開羅搭乘蘇聯航空公司的班機,飛抵莫斯科時已經過了午夜,在泛光燈照耀下受到一列身型高大的蘇聯儀仗隊的迎接。儀仗隊的動作像機器人一樣,當我受提示用俄語說「你好」,向他們打招呼時,他們呐喊式地齊聲回答。檢閱禮過後,是個近距離的分列式,整個分列式以威懾的方式耀武揚威。這個安排是為了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而我也的確印象深刻。

  到克里姆林宮,我同身材矮胖的最高蘇維埃主席團主席波德戈爾內會談並共進午餐。他談到增進文化和經濟關係的問題。他性格一般,沒什麼特徵,因此在我的腦海裡沒留下什麼印象。第二天,他們安排我們飛到索契。為了會見柯西金總理,車子從賓館出發,沿著黑海海濱行駛了超過兩英里的濱海小山路,把我載到坐落于皮聰大角的一棟度假大別墅。看起來嚴肅卻不至於不友善的總理,就在那裡接待我們。柯西金驕傲地帶領我們參觀他度假別墅的設施,尤其是那個一按電鈕巨型滑門就會自動開關的室內熱水泳池。我花了兩個多小時,在晚餐前同他談話。

  柯西金對我們在怎樣的情況下脫離馬來西亞很感興趣。他問我「新加坡究竟是否曾認真地盡過最大的努力,同聯邦同生共息」。我向他保證,我們的確曾經盡了最大的努力,但是在種族課題和政策上,彼此的政治信仰存在著根本的差異。柯西金問我,他假定我們仍未放棄同馬來西亞組成聯邦的想法,這麼說對不對?我指出,兩國無論在地緣上、在家庭淵源上,關係都如此密切,但是1969年5月吉隆坡種族暴亂發生以後,我不再認為重提加入聯邦還有什麼意義。吉隆坡的領導人一直對新加坡心存猜忌。接著,柯西金問我,新加坡的共產主義分子所得到的支持有多大。我說,1961年和和1962年的高峰期大約有33%,現在則大約有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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