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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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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雷澤思想保守,卻始終無法彌補惠特蘭在不到三年的時間內,因貿然引進福利制度而使澳大利亞預算從此背上這個包袱欲罷不能而造成的破壞。雖然我不贊同弗雷澤的保護主義經濟政策,我們卻成了朋友,並且一直保持這份友誼。他不願意把呵護工人卻損害了消費人利益的澳大利亞經濟加以開放。最後,工黨政府必須在80年代末期到叨年代期間接手這個困難的任務,逐步向進口產品開放國內市場,淘汰不賺錢的工業。 當澳大利亞工黨在1983年3月贏得大選時,我擔心在惠特蘭執政時期碰到的問題會重現。不過霍克和惠特蘭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何況工党領導層已從惠特蘭執政期間行事過火招致的後果中得到教訓。霍克處事的出發點總是好的,他也希望自己做得對,但是每回從一個領域取走工人的某些利益後,他必定在另一個領域通過津貼把這些利益悉數奉還。他當總理任期之長在澳大利亞史上排第二。無論在個人儀錶或提出論點方面,霍克的表現都很出色,對自己在電視上的形象也總是非常注意。 他把兩個幻影型戰鬥機中隊的其中一個撤出本區域,另一個推遲定奪。1984年3月,他決定從1986年開始逐步裁減剩餘的中隊力量,直到1988年完全撤離。我說服他派遣澳大利亞對一18型戰機從達爾文輪流前來本區域,每年為時16個星期,這樣的安排依然保持到今天。澳軍在北海留駐到1988年,為新馬兩地提供了更多安全保障,這種太平局勢讓我們享有30多年的穩定和發展。 新加坡和吉隆坡分別在1964年和1969年爆發種族暴亂之後,澳大利亞一直擔心卷人新馬的衝突,或者是馬來西亞和新加坡任何一國同印尼之間的糾紛。到了1988年,澳大利亞人卻已重新評估他們的防務決策。現在他們認為發生這類災難性衝突的可能性不大,也看到通過五國聯防協議跟本區域保持聯繫,在戰略上和政治上的價值。 回想起來,給我印象最深刻的澳大利亞總理是鮑勃。孟席斯,也許是當時年紀較輕,比較容易受影響。1962年9月在倫敦召開的共和聯邦總理會議上,我看著他發表精湛的演說。他有一股懾人的威嚴,個子大,腦袋大,聲如洪鐘,頭髮花白,眉毛又粗又翹,面色紅潤,表情豐富。他流露出效忠英王和大英帝國的那一代人所特有的自信與權威。當他竭盡所能卻仍舊改變不了英國加入共同市場的決定時,他知道世界已經改變,往昔的時光不再,人情和血緣關係在後帝國紀元,已經不能取代地緣政治和地緣經濟當頭的事實了。沒存有那麼重的戒心。他們同樣收留了一些越南難民,對於船民紛紛擁上新西蘭的海岸,他們比較處之泰然。進入90年代,新西蘭經歷了亞洲移民增加的情況後,這種態度有了改變。 我在1965年4月第一次訪問新西蘭,看到當地人的生活習慣和舉止那麼英國式而覺得很意外。我下榻於小酒店,那裡的女服務員依然系圍裙,就像戰爭剛結束時期的英國女僕,她們在早餐前總會送來「早茶」。新西蘭人的口音比較接近英國人,態度客氣些謹慎些,比較缺乏澳大利亞人那種拍背搭肩哥兒們似的親密感。新西蘭到處綠油油,同澳大利亞黃褐褐,塵土滿天飛的環境形成對比。 多年來,英國中上階級的非長子在英國沒有繼承父親的莊園,他們於是來到新西蘭,在那裡擁有了大片牧園農場。他們養牛牧羊,種植小麥以供應祖國。那是一種優雅的生活方式,讓他們享有很高的生活水平。新西蘭發展了一套先進的福利制度,這使新西蘭人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以前的生活水平與素質都堪稱世界一流。戰後物資短缺導致糧食價格高漲,新西蘭人因此發了財。 他們保留了這種在農耕社會裡寫意度日的優雅生活方式。但卻久久停滯不前,這是不智的。當澳大利亞在尋求工業發展時,新西蘭卻沒有。結果,有頭腦而胸懷大志的新西蘭青年。一大批一大批地離開,往澳大利亞、英國和美國發展。新西蘭在80年代改變方針,致力發展經濟,為有才華的人提供機會。使他們無須移民他鄉,同時引進受過高深教育的亞洲移民。他們也開始向0外宣傳新西蘭鄉間的大自然景色迷人。大規模推動旅遊業,嘗試趕上競爭對手,卻未免嫌晚。 任期較長的新西蘭總理之一是基思·霍利約克。1964年,在新加坡併入馬來西亞期間,我第一次在新加坡機場見到他。他身體結實,胸膛寬大,聲音深沉有力。霍利約克做人腳踏實地,從不惺惺作態。他是一個農民,並為此感到自豪。他從不裝腔作勢扮演知識分子,但是在民眾當中有一股親和力。這應是他從1960至1972年三度蟬聯總理的原因之一。我喜歡他,也敬佩他的為人正直。我發現他在面對壓力時,行事穩重,臨危不亂。 英國共和聯邦事務部長喬治。湯姆森1967年在新加坡同我見面,告訴我威爾遜首相決定撤軍。過後,我打電話給霍利約克。當時是11月份,正值新西蘭的夏季。他說,他已嘗試勸過英國人,他認為英國人不會改變主意。他祝我好運,希望我能成功爭取到更多的時間。他在結束談話之前說:「我在陶波湖畔的度假屋裡。這裡天氣晴朗,周圍的一切明媚又平靜。你一定要來這隍度假,放下工作鬆弛一下。」他生活在南太平洋地區,什麼才算危險他自有一套見解。多年後我應邀到陶波湖,附近的度假屋確實寧靜怡人。 柯克當上新西蘭的工党政府總理之後,我們於1973年在握太華共和聯邦會議上碰面。他最突出的地方是待人誠懇,說話直率,不過不愛說笑。1973年12月,他在返回新西蘭途中順道來怕。一天黃昏,我們坐在斯裡淡馬錫官邸正門外的草坪上談論著彼此對未來的想法。越戰看來即將有個不愉快的收場。我問他從一個非本區域人士的角度,他怎麼看待新加坡,怎麼看待它的穩定與增長前景,還有它的危機來自何處。他答得直接又簡潔有力:新西蘭顯得「格格不入」——富裕,白人主導,講求民主;新加坡卻「水乳交融」——一個完全西化的民主城市,位於東南亞的心臟區,卻獨樹一幟,它的成功也是它的危機所在;新加坡容易受到攻擊。 我們的交往相當融洽。他在幾個月後,1974年8月去世,我感到很難過。在他說了以上那一番話之後20多年,亞歐峰會政府首腦會議于1996年在曼召開時,澳大利亞和新西蘭想要加入亞洲陣容,馬哈蒂爾首相提出反對,說它們不是亞洲的一分子。那是馬哈蒂爾發自內心深處的想法,但是大部分領袖都無法認同。我相信,要不了太久,地理位置和經濟上的常理將淩駕舊有的成見,到時澳新兩國將成為亞歐峰會成員。 1975年12月,羅伯特。馬爾登當選總理,一直到1984年才卸任。他長得粗壯,腦袋大而光禿,一臉愛鬥嘴的模樣,同他那種好鬥的脾氣相稱得很。他敢於迎擊澳大利亞總理弗雷澤和霍克,跟他們唇槍舌劍時絕無保留。馬爾登要提醒他們,新西蘭是不容澳大利亞忽視的。 馬爾登主張體育和政治不能混為一談,並且為新西蘭「全黑」橄攬球隊到南非參賽,以及在新西蘭接待一支南非橄欖球隊這兩件事情進行激烈的辯護。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新西蘭人民竟也激動地展開抗議行動。往後幾年,我看著他如何在共和聯邦會議上逐漸開竅:如果他繼續推行這項政策,新西蘭將被孤立。因此他費盡唇舌為自己的立場辯解之後,在1977年的倫敦共和聯邦政府首腦會議上,還是同意發表宣言,針對南非種族隔離政策,在體壇上抵制南非;時不我待,不值得他爭下去。 他沒有掩飾自己的感受,在1979年的盧薩卡共和聯邦政府首腦會議上,他是少數就羅得西亞和南非問題對撒切爾夫人的立場表示同情的人。不過,他比撒切爾夫人更早看出歷史的狂瀾不容白人稱霸非洲。馬爾登不像惠特蘭,他從來沒有擺出亞非白人的姿態,反而把時間和資源集中于南太平洋諸島。他是皇家特許會計師,精打細算對他來說易如反掌。聽他分析經濟問題,似乎是出自堅毅而講求實際的人口中,但是談到真正落實政策,他卻很心軟。農產品價格下降時,他堅持為農民提供價格津貼;製造業陷入困境時,他給予更多保護。 隆依很有幽默感他把責任留給了接班人——工党的戴維·隆依,由隆依啟動削減津貼的艱難過程。所有原先備受呵護的人因此怨聲載道。隆依是個與眾不同的人物,身高中等,但是腰身相當粗大。他的性情隨和,思維敏捷,記憶力強。隆依在1984年當選後不久,到新加坡來會見我,他當時正準備到非洲訪問,希望增加同非洲的貿易往來。我對這個可能性質疑,他怪我太多疑,但是後來也承認我的看法是對的。隆依很有幽默感,笑聲更是極具感染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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