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經濟騰飛路 | 上頁 下頁


  與此同時,大批印尼群眾闖人新加坡駐雅加達大使館,瘋狂破壞一番,還砸壞新加坡總統的肖像,幸好沒像當年對待英國人那樣燒掉大使館。我們的大使PS拉曼曾經在新加坡廣播電視臺任台長,是個勇敢的人。他雖然是泰米爾婆羅門人,但是信仰基督教。他和他的同事就如同1963年英國大使吉爾克裡斯特面對印尼人硬闖英國大使館時一樣,鎮靜沉著地對抗暴徒。不過,新加坡大使館的職員可沒有一位風笛手在場,以示鎮定沉著。第二天,印尼武裝部隊宣佈在廖內群島附近靠近新加坡的印尼領海舉行演習。印尼海軍陸戰隊司令官甚至表示要親自率領特種部隊攻入新加坡。約千名示威學生向東爪哇部隊司令請願要求對付新加坡。據印尼報章報道,印尼軍方相信新加坡是受共產中國施壓,才處死兩人的。印尼政府在一星期後宣佈減少同新加坡通商,向出口物品施加限制。我們的情報人員評斷,儘管印尼未必會公開挑釁,但卻可能會進行顛覆活動。結果風平浪靜。

  然而更嚴重的危機接踵而來。1969年5月13日,馬來西亞降行大選數天后,吉隆坡發生了血腥的種族暴亂。新加坡的華人和馬來人都緊張起來,人人都擔心這場種族衝突會蔓延到新加坡。結果大家的擔憂變成了事實。逃到新加坡的馬來西亞華人,追述他們的親戚在那裡遭受的種種暴行。有關馬來人的野蠻行舊和馬來西亞武裝部隊處理當時情況明顯偏袒的話一傳開,不但使新加坡人提高警惕,也使他們感到憤怒。

  在新加坡,占多數的華人趁機為他們在吉隆坡的華族同胞報仇。5月19日,二三十名華族青少年,在蘇丹門靠近蘇丹伊斯蘭教堂的馬來人活動地區,攻擊幾個馬來人。第二天,我從美國返回新加坡,獲知在離萊佛士書院不遠的地方,一名馬來人被一群暴徒槍殺。這場衝突斷斷續續地延續了幾個星期。

  6月1日,我到馬來人聚居地區芽籠士乃訪問。那裡發生了嚴重的種族衝突。國防部長林金山陪同我前往,我們乘坐的那輛越野軍車由一名馬來警員駕駛,坐在司機身旁的是那個地區的警監。車子經過被部署在那裡的新加坡陸軍的馬來士兵面前時,我和金山立時覺察他們個個一臉怒容,非常不友善。即使是那位我認識了好幾年的馬來警監,也露出慍怒的神色。我強烈地感覺不對勁。我感受到馬來人的恐慌,情況跟1964年的種族衝突截然不同。當年,警察部隊和軍隊中馬來人占多數,由吉隆坡的馬來領袖控制,這些領袖特別照顧馬來同胞,對華族則格外苛刻。這次輪到新加坡的馬來人擔心害怕。因為儘管警察部隊中還是馬來人居多,可是組成政府的新加坡華族領袖,可能會指示警察和軍人對付馬來人。我決心要向全體人民,尤其是現在占了多數的華族清楚表明政府的立場:不分種族或宗教,政府將公正地執行法紀。

  隨著警察採取強硬的行動,684名華人和349名馬來人被逮捕,但是因為沒有足夠的證據而無法起訴所有的人,結果只有36人被控上法庭,華人和馬來人各占一半。其中最嚴重的是指控一名華人企圖謀殺,最終他被判罪名成立,必須坐牢十年。在整個衝突過程中,一名華人和三名馬來人遇害身亡,11名華人和49名馬來人受傷。

  新加坡的種族關係兩極化到這個程度,真叫我們吃驚。即使是在警隊和軍隊中服務多年的馬來人,也變得對種族課題非常敏感,在馬來西亞發生種族暴亂時,他們輕易受到種族情緒的牽動。

  我要確保警隊和軍隊的實力不會被種族情緒牽引力削弱。我也要搞清楚為什麼要在芽籠士乃部署那麼多馬來軍人,其實部署一支種族成分比較多元化的部隊,會讓那一帶占少數的華族更安心。為此,我決定必須重新檢討加入新加坡武裝部隊的新兵的種族比例。

  負責這項工作的林金山發現,儘管經歷了1966年的珊頓道軍訓站事件,新加坡武裝部隊招募的馬來人仍然過多。當時的國防部常任秘書波卡斯是我們最信任的官員之一,他曾經擔任政治部主任,認為不能信任受華文教育者,因為幾乎所有的共產黨人都接受華文教育。在招募軍士和準尉加入武裝部隊,以訓練我們的國民服役人員時,由於堅信受華文教育者容易變成華族沙文主義分子,同時比較傾向於支持共產主義,他寧可選用馬來人。我們有必要糾正這樣的偏見。這是個非常敏感的任務,由波卡斯領導的小組負責進行。一名年輕中校楊孟榮在之後的幾年裡推行了一項計劃,通過招募更多非馬來人,減少馬來人在軍隊中的比例。

  我邀請了五國聯防的共和聯邦國防部長(馬來西亞、英國、澳大利亞和新西蘭)出席新加坡開埠150周年的紀念活動。1969年8月9日,敦拉紮克代表馬來西亞出席新加坡的國慶檢閱典禮,林金山安排一連AMX-13型坦克和V200型裝甲車參加檢閱。柔佛州的馬來西亞人當晚在電視上看到這些坦克和裝甲車,其他地方的人則於第二天在馬來西亞報刊上看到照片。他們受到了很大的衝擊。馬來西亞當時還沒有坦克。

  同一天晚上,在我招待各國國防部長的宴會上,敦拉紮克告訴吳慶瑞,馬來西亞有許多人對新加坡的裝甲部隊感到擔憂,他自己卻不會。他說,柔佛州有人擔心新加坡準備入侵,他建議林金山以國防部長的身分前往吉隆坡,使人們相信新加坡對馬來西亞並無敵意。吳慶瑞在寫給國防理事會的文件結尾說:「在整個可悲的事件(吉隆坡的種族暴亂)中,惟一令人高興的是,新加坡的裝甲部隊對馬來人的政治基地起了有所裨益的作用。」

  幸好我們做了購買坦克和裝甲車的決定。五一三種族暴亂使馬來西亞的種族關係向兩極分化。我擔心的是,敦拉紮克已經掌權,馬來過激分子勢力抬頭,東姑可能不得不靠邊站,過激派領袖可能決定出兵南下,用武力把新加坡重新納人聯邦。楊邦孝(他是我在劍橋認識的朋友,當時住在吉隆坡,後來成為新加坡的大法官)訪問新加坡的時候,我問他馬來西亞的公眾對新加坡武裝部隊有什麼看法。他說,1966年,人們把它當笑料,如今看法改變了。在吉隆坡,人們在雞尾酒會上傳說,新加坡武裝部隊軍事訓練學院培訓出出色的士兵,這點獲得了英國最高專員公署官員的證實。

  到了1971年,我們已經建立17個國民服役營(16000人)和114個後備營(1000人),部隊單位有步兵隊、突擊隊、裝備迫擊炮的炮兵隊、坦克營、裝甲運兵車營、野戰工兵營、通信營、野戰保養營、野戰醫院和野戰供應營各一個,以及一個輜重運輸連。我們設立訓練學校給新兵提供基本軍訓,並且培訓見習軍官、炮兵、工兵、未爆炸彈處理人員和海軍。空軍有獵人型戰鬥機、打擊能手型航空教練機、百靈鳥型直升機和運輸機各一個中隊。

  在70年代建立起可靠的防衛力量之前,新加坡的防務不得不依靠駐紮在這裡的英軍。我們原本希望他們會繼續駐留五到十年,在我們建軍期間作為我們的後盾,但是英國人卻於1968年1月宣佈將會撤出新加坡。這個決定迫使我們必須在1971年他們離開之前,建立一支戰鬥機中隊和一支規模雖小,卻足以抵擋滲透者的海岸衛隊。這雖然不是個龐大的計劃,卻已耗去了我們相當部分的資源。當時新加坡經濟尚未發展,受過訓練的人員也有限。1968年8月,也就是英國宣佈撤軍的七個月後,我們派遣首批六名機師到英國受訓。到1970年9月,新加坡已經建立了一支共有16架霍克獵人型戰鬥機的中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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