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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總經理,你好好休息吧,事情已經全部解決了。我得回去向福特先生覆命去了!」萊布爾告辭了。

  「晚上,我們出去散散心吧!我感到透不過氣來。」愛德塞疲憊地對妻子說。埃莉諾點點頭,扶著丈夫上樓去了。這時,一直站在旁邊的一名僕人溜到走廊裡,拿起電話開始撥號。

  此刻,在福特汽車公司的高地工廠,緊挨著亨利·福特辦公室的另一間較小的房間裡,電話鈴急促地響了起來。那個被老福特喚做哈裡的年輕人拿起了電話,在聽完了線路另一頭的報告後放下了話筒,接著就敲響了老福特的辦公室的門。

  吃過晚飯,愛德塞一家乘車離開了住所。他們的車剛剛開走,一輛英國生產的羅爾斯·羅伊斯牌高級轎車就駛進了別墅的大門。車裡面坐著的是亨利·福特和那個叫哈裡的年輕人。這時該公開他的身份了,他就是福特汽車公司的內務部頭子兼廠衛隊隊長哈裡·貝內特,一個後來在福特汽車公司權傾一時、又對福特家族有重要影響的人。

  「哈裡,你跟我來。」老福特鑽出汽車,對為他打開車門的貝內特做了一個手勢。

  「福特先生,這是您的家事,我看我還是不進去為好。」向來對福特百依百順的貝內特這次突然打起了退堂鼓。

  「你還沒有問我去幹什麼就說這是我的家事,難道你已經猜到我要幹什麼了嗎?」老福特不僅沒有生氣,反而好奇地看著這個比自己矮半頭的年輕人。

  「我不知道您要去幹什麼,可是我知道這次我不該介入。」貝內特機敏地口答。

  老福特的臉上露出了狡猾的神情,他並沒有再勉強自己的手下,而是一個人走進了這座寬大的石頭建築。貝內特則坐進車裡,哼起了一支在美國海軍中流行的小曲。

  大約過了半個多小時,老福特回來了,貝內特從他身上聞到了一股濃烈的酒味。貝內特什麼也沒問,隨即發動了汽車,黑色的轎車很快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愛德塞一家這一天很晚才回來,一進門,幾個剩下的傭人就迎上前來說明瞭晚上發生的一切——老福特命令他們打開了酒窖,然後親自動手,把裡邊價值數萬美元的酒砸了個粉碎。

  「他這樣做是不是太過分了!」埃莉諾氣憤地說。

  「不能怪他,也許這是他對我所造成的一切的懲罰,也許是對我的警告,當然,也許是他藉以發洩心中憤怒的一種方式吧!」愛德塞說,「都怪我讓他失望了,不管怎麼樣,誰讓我是他的兒子,而他又是我的父親呢!」

  第二天,愛德塞來到公司,在走廊裡,正好和父親打了個照面。

  「嗨,兒子,我看是那幫賭棍讓你輸光了吧。」老福特就像什麼事也沒發生一樣,對兒子輕描淡寫地說。愛德塞只是默默地點點頭,然後鑽進了自己的辦公室,父子倆心照不宣,誰也沒有提昨晚發生的一切。

  就在這一年的7月30號,亨利·福特在家族全體成員的吹呼聲中吹滅了生日蛋糕上象徵著他70歲的7根蠟燭。可是人們預計中的公司真正權力的交接卻沒有發生。這時,已經沒有人再懷疑了:愛德塞註定擺脫不了繼續做王子的命運,而不是國王,除非是老福特離開人世。

  到了30年代末,健康狀況一直不佳的愛德塞終於開始出現嚴重的問題,主要是胃病。因為討厭做鋇餐檢查和灌腸檢查,愛德塞堅決拒絕與福特醫院的醫生合作。1941年,福特醫院的馬蒂爾醫生給愛德塞寫信,以不做胃鏡檢查為條件請他來醫院做X光和驗血驗尿檢查,結果愛德塞找來各種理由予以推辭。就這樣一直拖到1941年底,醫院才正式確診愛德塞的病是胃癌。

  珍珠港事件之後,忙於軍工生產的愛德塞由於勞累過度,健康狀況急劇惡化。1942年1月,愛德塞做了胃部分切除手術,手術時就發現胃部的癌細胞已經擴散。在手術後,愛德塞照樣喝產自福特農場的鮮牛奶,結果到這一年11月,病情突然加重。原來,從愛德塞童年時起,老福特就堅決反對給牛奶消毒滅菌,他認為這會破壞鮮牛奶的香味,愛德塞幾十年來一直喜歡喝這種牛奶。然而這一次,情況卻不同了,愛德塞因為飲用這種未經過消毒的牛奶而受到了細菌的感染,全身忽冷忽熱,不僅四肢關節疼痛,而且到夜裡還發高燒。一是由於當時的醫療技術有限,二是由於美國正處在戰爭中,所以愛德塞並沒有把自己的病放在心上,而是一直硬撐著。直到1943年4月,他還頑強地在自己的崗位上工作,看著一架架轟炸機離開生產線。

  令人奇怪的是,老福特似乎對兒子的病情熟視無睹,一天他對索倫森說:「瞧我這麼大的年紀,不是也活得好好的?所以說,愛德塞的病就是源於他那不健康的生活習慣,只要他正常地過日子,保險什麼事都沒有。」

  1943年5月,在家中休息的愛德塞又一次暈倒,醫生們決定為他再進行一次胃部手術。在切開刀口之後,醫生們都驚呆了:癌細胞已經擴散到了病人的全身,已經無法挽救福特王子的生命了!

  5月18日這天,得知消息的老福特立刻命令貝內特開車把他送到兒子的家中,進門後看見躺在病床上面色蒼白、骨瘦如柴的愛德塞,老頭像瘋了一樣怒吼著把他所能找得到的酒瓶砸得粉碎。

  「就是這些東西害了我的兒子!」他一邊說著,眼淚不住地流了下來。

  從此以後,老亨利再也沒有勇氣去看望自己的兒子,因為他怕自己受不了這樣的打擊。他每天都在住所附近的樹林裡絕望地走來走去,而克拉拉則坐在家裡終日以淚洗面。

  儘管虛弱的身體使愛德塞連坎茨勒夫婦每天從華盛頓打來的問候電話都無力去接,可他還在拼盡身體裡的最後一點能量在支撐。埃莉諾知道丈夫最後的心願是什麼,他是在等待自己最寵愛的小兒子威廉·克萊的到來。正在此時,愛德塞的長子亨利·福特二世正作為美國海軍軍官在芝加哥接受訓練,而18歲的小兒子威廉正在佛羅裡達州參加他所在學校的畢業典禮。埃莉諾要通知威廉立刻趕回家,愛德塞阻止了她。

  「讓孩子參加完典禮再回來吧!」聲音微弱的愛德塞告訴自己的妻子。然後他又讓自己的女兒約瑟芬和女婿代表他和埃莉諾趕往佛羅里達,去參加威廉的畢業典禮。

  威廉看到來的是姐姐和姐夫,立刻預感到情況不妙。典禮一結束,他們立刻回家看望自己的父親。

  看著兒子拿回來的網球比賽冠軍獎盃和畢業證書,愛德塞嘴角露出一絲笑容,此時他已經不能開口說話,然而他緊緊抓住威廉的手,用眼睛和自己最喜歡的小兒子進行無聲的交流。第二天上午,愛德塞就處於昏迷狀態,到了13點10分,醫生走出愛德塞的臥室,告訴埃莉諾和在場的其他所有的人:49歲的愛德塞已經離開人世。這一天是1943年5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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