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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為了探索這個奇怪的心理活動的出現根源,弗洛伊德冷靜地進行自我分析,細緻地追憶了當時談話的背景,詳細地搜索自己在談話前後的心理活動蹤跡。

  為便於讀者瞭解弗洛伊德對此一現象的分析過程,我先把與此有關的德文原文排列如下:

  Signorelli  Botticelli  Boltraffio
  (辛諾雷裡) (波提切裡) (波查菲奧)
  Herzegovina   Bosnia    Trafoi
  (黑爾茲哥維那) (波希尼亞) (特拉伏伊)
  Herr
  (德文「先生」)

  發生這次遺忘現象的時候,弗洛伊德正坐在一輛馬車上,和一位陌生人從拉古沙(Ragusa)經達爾馬希亞(Dalmatin)到黑爾茲哥維那(Herzegovina)去。他們一邊坐車,一邊談話,話題轉到意大利的旅遊生活。這時弗洛伊德問自己的旅伴有否看過《最後的審判》那幅名畫?

  經分析,發現遺忘的機制確實遵循一條客觀的規律。在轉到這個話題以前,弗洛伊德還同他的旅伴談論波希尼亞(Bosnia)和黑爾茲哥維那的土耳其人的風俗習慣。這些土耳其人都信天命。弗洛伊德對那位旅伴說道,他在那裡認識的一位醫生曾經告訴他,當地的土耳其人對醫生的診斷絕對服從,並把這些診斷看作是一種無可違抗、難以逃脫的命運。所以,每當醫生診斷完了以後,土耳其人都會說:「先生(德文是Herr),我還能說些什麼呢?聽天由命吧!」

  弗洛伊德發現,在Bosnia,Herzegovina和Herr這幾個字之間有一種偶然的字面聯繫。但如果僅僅有這些聯繫,還不能使弗洛伊德只想起Botticelli和Boltraffio,而想不起Signorel li這個字。

  弗洛伊德還回想起,在他談論土耳其人的習慣時,當他的話還沒說完以前,就已在腦中迫不及待地想說另一件事,但由於這件事與「性」有關,弗洛伊德不好意思露骨地同一個陌生人談論「性」的問題,所以,他不由得暫時地縮回這個念頭。弗洛伊德內心深處的這一潛伏的思路變化,又使他內心不由自主地勾引出數周前在特拉伏伊(Trafoi)遇到的一件事,即他聽到自己所診治的一位病人因「性不調」症而死亡。

  弗洛伊德在分析中認為,在這次旅途談話中,他的思路只聯想到波希尼亞土耳其人有關「性」的習俗,並沒有有意地聯想特拉伏伊(Trafoi)所遇到的事,但由於冒出的Boltraffio同tr afoi有相似的字面結構(指前一個字的字尾結構——traffio 和Trafoi之間的近似),所以,弗洛伊德斷定:在他同那位旅伴談話時,當他內心想說土耳其人「性」習俗而又沒敢說出時,他的潛意識中儲藏著的、數周前在Trafoi遇到的「性」病病例又暗自活躍起來了。這就是為什麼當他要說《最後的審判》的時候,冒出了一位在平時並不很熟悉的Boltraffio這個名字來。

  弗洛伊德認為,這裡不僅反映了潛意識的存在,而且也表明「潛抑」的存在。

  上面所提到的那件發生於Trafoi的「性」病例,是弗洛伊德數周來一直不願提起的事情。因為他自己曾費盡心力為那位患「性不調」的病人作過治療,但結果那位病人還是不治而亡。這在弗洛伊德的心中引起了很不愉快的感情,所以,在這次赴黑爾茲哥維那的途中,弗洛伊德一點也不想回憶Traf oi遇到的事。問題恰恰就在於他有意要加以遺忘的事(在traf oi聽到的那件不愉快的「性不調」病例)突然冒出來了,而他不想忘掉的事(《最後的審判》的作者出Signorelli)卻偏偏遺忘了。

  弗洛伊德認為,Signorelli這個名字的遺忘是一種「偶發的事件」。這一偶發事件的發生是由於在這次談話中,弗洛伊德心中的一種動機(即不願與陌生人談「性」事)切斷了他的思路(即談論土耳其人的風俗)中各個觀念的聯繫,接著,他又有意地想把與「性」有關的觀念統統趕出「意識界」。他的這些思路變化使潛意識中一向受到潛抑的東西承受更大的壓力,因而也使它們暗自活躍起來。因此,當弗洛伊德要談論Signorelli的時候,這些早已暗自活動的潛意識就借著意識界中出現過的Bosnia、Herzegovina、Herr、Trafoi等字眼,化裝成Botticelli和Boltraffio的字面形式而強行表現出來了。

  在這裡,Signorelli這個字被分割成兩個部分。前一部分與德文Herr的英譯字Sir(因為在同他的旅伴談話時,弗洛伊德是把自己的思維中的德語譯成英語後表達出來的)有關,後一部分和Botticelli的後半部結構相近。

  弗洛伊德說:「我認為關於波希尼亞土耳其人風俗等這條思路,阻撓了緊接而來的思路,因為我的注意力在那後來的思緒尚未結束之前,就已經溜了出來,想要聯想到我記憶中的另一件逸聞上去:此地的土耳其人,把性的歡樂視為最寶貴的事情,因此,每遇性不調時……往往會對醫生說:『你知道,先生(Herr),性那個東西停止了,生命就沒有什麼意義的了。』我當時忍住了,沒能把這個特色說出來,因為我不願意和陌生人談論這樣露骨的話題……我把注意力引離了那個可能和『死亡與性』的問題發生關聯的思維。」

  弗洛伊德認為,在談話中,一直被潛抑的主題——死亡與性可以聯帶地控制住我們所要說的名字,因而把它一起潛抑下去。而被潛抑的因素又「在不斷地努力著找出口」,因而它可能會借助意識界中曾經活躍的因素而「轉移」出去,冒了出來。弗洛伊德把這類遺忘現象簡單地稱為「新的話題為先前的話題所阻」。

  當然,弗洛伊德說,在談話中,那些被潛抑的因素不一定都會成功地借助意識中的某些有關聯的因素而冒現出來。這也就是說,在很多情況下,潛抑往往是成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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