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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到了倫敦以後不久,威廉·富蘭克林便進入米德爾·譚波爾學校學習法律。他還是和在費城時一樣,活潑好動,衣著打扮上追求時尚。富蘭克林曾有意鼓勵兒子和波莉之間建立親密的關係,但是沒有取得成功。當初曾使父親在生活上走過一段迷途的「年輕人難以控制的感情衝動」同樣也在兒子身上起作用了。威廉開始和一些女人交往,一直到1760年初,一個不知名的女子為他生下了一個兒子。這孩子被取名為威廉·譚波爾。富蘭克林對兒子的行為感到沮喪,但是,他平靜地接受了這個孫子,並且及時地將他領回自己在倫敦的家中撫養。1760年11月到1762年8月將近兩年的時間中,富蘭克林主要是在倫敦活動,只在1761年的八九月間和兒子威廉到比利時和荷蘭作了一次短期訪問。

  父子倆參觀了格亨特和布魯吉斯的教堂,然後到了布魯塞爾,在那裡,洛林親王熱烈地歡迎了這位科學家,帶他觀看了自己的物理實驗室。在萊頓,富蘭克林拜訪了馬森布洛克。一年前,馬森布洛克曾將歐洲所有電學方面的重要作品整理出一份目錄表,送給了在倫敦的富蘭克林。在海牙,富蘭克林和英國大使一同進餐,他們準備回到倫敦,以便能趕上喬治三世的加冕典禮——在富蘭克林心目中,喬治三世是一位賢德、開明的年輕君主。

  在富蘭克林和斯蒂文森家的關係中,他和波莉的交往值得一提。那是一種介乎父女之間和忘年之交之間的友情。

  在威廉·譚波爾出生之前的1759年5月,不知道是由於富蘭克林對威廉和波莉居間作伐還是其他什麼原因,波莉離開了克雷文街的家,去和在埃塞克斯的萬斯特德的一位姨媽住在一起。後來,波莉請求和富蘭克林以自然哲學為話題定期通信。富蘭克林在他1760年5月1日的信中答應了,但他也寫道:「可為什麼你要在決定(如我所聽說的)獨自生活的時候,借修心養性使自己成為對一個通情達理的男人來說更為親切,更為合意的伴侶呢?如果我們如你所提議的研討倫理和自然哲學,我想在我充分樹立我作為導師的權威之時,我要先教給你一星半點『責任』這一問題。」在同一封信中,他還建議她閱讀他推薦的書,然後把她的思考和問題寫信告訴他。

  那年夏天,波莉從布利斯特爾寫了信來,問那兒的水在春天還很涼,而在抽水的過程中,水卻變暖了。對這個問題,富蘭克林沒有冒險去回答,他在覆信中引用了他在謝爾登的書中讀到的一個婦女所說的話,「在弄清事實之前勿作解釋」。但他的下一封信卻是他給波莉的信中最長、也最專業化的了,信中談到的是河水的潮汐問題。寫完了信,富蘭克林才想到讀信人對信中所寫真的會有興趣嗎?於是,他用一句巧妙的道歉作為信的結尾:「在給一位年輕姑娘寫了6大頁對開紙的哲學問題以後,還有必要在最後致禮嗎?這樣一封信本身不就是致禮嗎?」的確,並不是每一個姑娘都有機會讀到這樣一封信的。

  富蘭克林對波莉談論得最為詳盡的是關於「衣料上的日光熱」問題,那是他多年實驗得出的結論。他在信中寫道:

  「由於我找不到我的實驗筆記來寄給你,我只得憑我的記憶來告訴你。……我從一個裁縫的圖樣卡上取下了一些各種顏色的小塊寬幅布,其中有黑色、深藍色、淺藍色、綠色、紫色、紅色、黃色和白色以及其他顏色和深淺不同的各種顏色。在一個陽光燦爛的上午,我把它們拿出去,鋪在雪地上。幾個小時以後(現在我已不能說出精確的時間了),那塊黑布由於在陽光下變得最熱,陷進雪裡很多,仿佛是被光線按下去了似的;深藍布也陷得差不多深,而淺藍布則不如深藍布陷得深。其他的由於顏色更淡,也就陷下去更淺;白布停留在雪面上,一點也沒有下陷。

  「在哲學上有意義的難道在實際中就沒有什麼用途嗎?難道我們不能從中得知,黑布不如白布宜於在炎熱的陽光逼人的氣候或季節裡穿用嗎?必須在陽光下行軍或工作的士兵和水手應當在東印度和西印度穿白色制服嗎?夏天的帽子,男式或女式的,應該是白色的,因為白色可以把熱量反射回去,那熱量會使人頭痛,而且對許多人來說有致命的危害。」就這樣,富蘭克林用最簡單的實驗證明自己的看法,比歐洲人普遍知道在熱帶應穿淡色衣服早一個世紀,提出了淺色衣料這一明顯的優點。

  在倫敦期間,富蘭克林還研製了一種稱為「玻璃琴」的樂器。那是他根據理查德·波克裡奇1743年發明的「音杯」的原理研製而成的。音杯是在一些不同大小的玻璃杯裡盛上水,排在桌子上,每只玻璃杯音調的高低可以用增減杯中之水來調整。然後用手指敲擊杯的邊緣便可奏出曲調來。富蘭克林從皇家學會得知了這樣的樂器,他為「音杯」音質的甜美所傾倒,同時也感到它使用起來頗為不便。

  於是他便動手來改制。他訂制了一套半球形的玻璃器皿,一共37個——剛好夠3個8度音階及其所需的半音之用——每一個的中央有一個孔。這些半球形的玻璃器皿大小不一樣,最大的直徑為9英寸,其他的直徑依次縮小,最小的直徑是3英寸。這些「音杯」被按大小依次穿在一根長軸上,相互重迭,但互不接觸。穿上了「音杯」的長軸被水平地裝在一隻長匣裡,長匣下面有4條腿放在地上,有些像大鍵琴,演奏者演奏時坐在這木匣前,用一塊踏板帶動,轉動那根軸,就像帶動一隻紡車轉動一樣。同時用手指敲擊動著的「音杯」的邊緣。手指用力大小不同使得奏出的音有強有弱,也可任意使每一個音持續多久。富蘭克林將這種樂器稱為「阿莫尼卡」(玻璃琴)。

  阿莫尼卡問世後,驟然流行於世,而且持續了很多年。在倫敦,一架按富蘭克林的規格複製的阿莫尼卡賣到40畿尼一台。瑪麗安·戴維斯於1762年初在英國公開演奏阿莫尼卡,然後帶著它到意大利去旅行,並把它引進到維也納的帝國宮廷,後來的法國王后,瑪麗·安東尼特公主跟她學習過彈奏阿莫尼卡。琴音之優美悅耳使它風靡一時。在一次皇家婚典上,瑪麗安用這個「富蘭克林創制的琴」為歌唱家謝西利亞·戴維斯演唱的作曲家梅塔斯塔西奧譜寫的歌曲伴奏。1764年,這種琴傳回了費城,並在議會大廳公開演奏。在音樂之鄉德國和奧地利,這種琴製作得最多,在很長的時期裡,由於他發明的阿莫尼卡和避雷針,富蘭克林在德國的樂壇和電學之苑中同樣地享有盛名。阿莫尼卡在那裡被人效仿、加以機械學方面的改進、調整。包括莫紮特和貝多芬在內的音樂大師為它譜寫樂曲。到了1800年,阿莫尼卡忽然不再流行,原因據說是玻璃杯的震動對演奏者的神經有影響。

  由於阿莫尼卡不再流行,後世一般不大提及富蘭克林在音樂方面的才能,但他對音樂的確十分喜愛,也有很深的理解力。他在共讀社的聚會上和同伴們輪流唱歌,創作歌詞,還抽時間學習彈奏豎琴、吉他、提琴,也彈他的阿莫尼卡。不論是在費城、在倫敦還是後來在巴黎,他以此自娛並使朋友們開心。而在1757—1762年這段時間裡,在工作之餘,比起其他的各種寫作和實驗,他更加投入於他在音樂方面的發明創造,為之著迷。

  1762年1月,富蘭克林決定返回費域,由於英法正在交戰,他得等待軍艦護航。就在等待期間,牛津大學授予他民法博士學位。4月底他去了牛津。在30日舉行的典禮上,賓夕法尼亞省在英王陛下朝中的代理人、北美郵政總代理、皇家學會會員、聲名卓著的富蘭克林被授予了這一學位。威廉·富蘭克林在同日被授予文學碩士學位。

  其後便是朋友的挽留和離別。

  斯特拉漢一直想讓富蘭克林留居倫敦,不再返回美洲。他曾經寫信給黛博勒·富蘭克林,勸她到倫敦來。但富蘭克林知道自己的妻子在任何情況下都不會遠涉大洋到英格蘭來生活,他也不會堅持要她來。後來他又認真地向富蘭克林談到自己的兒子和薩拉的婚事(在富蘭克林到倫敦來之前,兩位朋友曾在信中戲言此事,當時薩拉才六七歲,那男孩也只比她年長三歲)。富蘭克林把這事轉告了妻子。可黛博勒自己不肯到英國來,又不願意薩拉離開自己,使得這件事只得作罷。

  其後,斯特拉漢仍不斷勸說富蘭克林留下來,但富蘭克林的回答是:「你的勸說很有力量,可以說服我做任何事。但說什麼也沒有用了。我必須回去」。並說他此去可能是永遠地離開英國了。但是,在富蘭克林內心深處,有一種什麼東西在和斯特拉漢的勸說相應和。8月23日,富蘭克林在即將登船之際從朴茨茅斯寫信給斯特拉漢說:「目前,理智將我拉向大洋的彼岸,而意願卻叫我留在這裡。兩者中通常何者占上風,你是知道的。……倘若我能像我所希望的那樣說服富蘭克林夫人前來伴我,那就什麼都阻止不了我。」

  船終於駛離了朴茨茅斯港。對富蘭克林來說,那是一次長而愉快的海上旅行。「因為在一艘軍艦的護衛下,我們有10艘船同行。天氣宜人,風向也順,不同船上的旅客不時地互訪和共餐;我們還在令人賞心悅目的馬德拉島上遊覽,在途中小客棧中休息。在那裡,我們補充了我們的食物儲備,購進了許多點心。其時,正值島上的葡萄收穫季節,我們在客艙的天花板上掛起了一串一串的葡萄,在後來的好幾個星期中,葡萄成了我們的餐後甜食」。那次航行的時間特別長,是因為10艘船必須齊頭並進,只能以最慢的船的航速航行。快船隻得縮短每天的航程,有時還需要停下來等待後面的船跟上。「這是我們結伴前行的唯一美中不足,但它為更大的安全感、平時船之間的相互關照和其他令人愉快的交往所大大地彌補。」

  這一次返回費城,威廉·富蘭克林沒有和父親同往。他在船隊啟碇之前,被任命為紐澤西州州長。這項任命是喬治三世的國務大臣也是寵臣布特勳爵一手促成的,意在以此影響富蘭克林對賓夕法尼亞的州長,當然還有業主的立場。托馬斯·賓們相信,這一定會使富蘭克林的立場有所改變。

  9月,新任紐澤西州長威廉·富蘭克林在倫敦同西印度群島出生的伊麗莎白·道恩斯舉行了婚禮。那時,他的父親正在海上,向著賓夕法尼亞的費城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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