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二戰將帥系列 > 史迪威 | 上頁 下頁 |
三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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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本寧堡工作的最後一年,史迪威心緒煩亂,50歲了仍是個中校,使他無意再進陸軍軍事學院進修高級參謀課程。當布萊德雷為進修提出申請時,他說;「你為什麼去學那種不想幹的事?」史迪威要求派他去做外交工作,但陸軍部卻派他到西海岸聖迭戈訓練第9軍駐防區的後備隊。這項任務雖然令他失望,但靠近卡梅爾,他們在那裡買下了地皮,這就可以安排建造房子的事了。 史迪威在聖迭戈期間,主要是向後備隊傳授實戰演習原則。參加訓練的人熱情不高,好在兩個星期結業,又有他這位有名的專家任教,人們都是滿意而歸。1934年,他51歲了,還不能晉升上校軍階,他的軍事生涯已無前程。他抱怨道:「任何一項有歷史意義的工作都絕不會有我的份了!」他已到了退休的邊緣。暗淡的前景使他更加「厭惡這部機器」!他憂心沖仲地同家人談論準備退休的問題。 卡梅爾的房子已經建好,耗資27000美元。其中有他父親留給他的股份中的錢,有威妮母親留給女兒的錢。史迪威想,退休後只靠儲蓄金和退休金肯定不行,還要找個可以發揮他的教師才幹的工作,才能維持一家人的生活。然而,美國經濟蕭條時期,找工作之難,使他不寒而慄。他不敢冒然退休。他的這種憂慮和苦惱,和遠在伊利諾斯的馬歇爾一樣。他們經常有書信來往,心緒相同,都為晉升制度的停滯狀態積了滿腔激憤,都對「平庸之輩被置於高位,而才華傑出的人卻由於級別不夠被湮沒的現象厭煩透頂」! 萬萬沒有想到,史迪威有了出頭之日!陸軍部的朋友來信問他,是否希望被派往北平任美國駐華使館武官?這真使他喜出望外,求之不得的事情竟落到了他的面前。他很快弄到了這個職位。1935年1月,史迪威接到了國務卿科德爾·赫爾對他的任命。過去,武官是由軍事情報處任命的,但現在卻要作為外交使團的成員進行工作,所以由國務卿任命。史迪威的同事們都為他得到這個職位高興,尤其是聽到陸軍部給這個職位增添了開支補貼,不少人為他有此幸運發來賀信,有的還在賀信中說:「此刻東方的國際局勢非常有意思,非常刺激人,誰也說不上我們可能會多麼快地置身其中。」 1935年6月,52歲的史迪威晉升為上校。他和威妮帶著孩子們乘船前往中國的北平。一家人高高興興。他們的長子小喬,此時正在天津的第15步兵團服役,所以,威妮這次不僅有回家之感,還有一家人在中國團聚的喜悅。 此時的平津,已和1929年時大不一樣。日軍佔領東北三省,又占了熱河省。中國軍隊在長城內外抵抗日軍,打了許多仗。史迫威的朋友馮玉祥將軍率領抗日同盟軍也有光輝戰績,但都失敗了,日軍已進入河北省。1933年,國民黨北平分會總參議員熊斌與日本關東軍代表同村甯次,簽訂了《塘沽停戰協定》。於是,綏遠省以東,察哈爾北部和冀東,成了日軍自由出入區,華北已完全處於日軍的監視和控制之下。北平與天津之間,建了個30~40公里的非軍事區。規定不經日軍許可,中國軍隊不得入內。史迪威到北平時的危急形勢就是這樣。 運輸船在太平洋航行之中,史迪威神情振奮,心靈上的陰雲被海風一掃而光,他的思想開始活躍起來。他以《中國未來的局勢》為題,寫下了自己對形勢的估計。他意識到,日本的目標是控制北起西伯利亞東部,包括中國東北、朝鮮、菲律賓,南到荷屬東印度群島,成為「遠東的大國」。日本發展空軍力量,在於使其本土免遭俄國的攻擊,其做法是「把它的前線推進到戈壁沙漠,使俄國從另一側作戰」。所以它要逐漸侵吞內蒙和華北。平津地區的「非軍事化」將擴大到華北各省,直至日本完全控制揚子江以北廣大地區,而把上海留給所謂的「國民黨人」。 「有可能制止這種侵吞嗎?」史迪威寫道:「辦不到。中國人是辦不到的。因為絲毫看不到蔣介石願與日本公開決裂的任何跡象。相反,蔣介石知道自己會吃敗仗,而失敗就意味著後方會爆發叛亂。所以,他情願坐視不動,控制住他能夠控制的一切,指望外國的影響,幫助他保住外國企業十分集中的上海。」 這是史迪威以自己20年代的經歷為依據形成的真知灼見。同時他認為,中國下一步丟失華北,列強只會「大喊大叫一番」。英國不會有行動,它想以滿足日本在滿洲和華北的欲望,求得日本不與英國爭奪長江流域的支配地位;「美國只會撰寫照會而已」;然而大家「將再次(像接受日本佔領東北一樣)接受既成事實」。史迪威的結論是:日本不會遭到中國、也不會遭到世界的認真反對。 人們後來不約而同地把這個時代稱為「姑息時代」。史迪威的不尋常,在於這個時代一開始,他就能瞭解它的進程。他由過去看到了未來。他寫道;「說來似乎奇怪,(日本)每一次成功的侵蝕會越來越被視為不可避免的事而加以接受,列強越來越不願意停止侵略。」這正是:沃倫思緒萬萬幹,心逐浪高望藍天;姑息時代早日了,馳騁疆場平戰端。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第十一章 烽煙萬里 出使中國任武官,盧溝橋畔起狼煙; 兵民血肉築長城,沃倫萬里闖險關。 1935年7月7日,史迪威上校到達北平。不管中國局勢如何,他一到這裡就感到安穩、幽靜,似乎身處世界上最優美、大度的地方。15年前他到這裡的第一印象立刻又浮現在腦海裡。 現在,他是武官,美國駐華使館的重要成員,身份和15年前大不一樣了。他的住所是一座有百年歷史的宅院,裡邊有許多小套院和紅漆柱子,原來是為廣州總督建造的。裡邊客廳寬敞,史迪威請人畫了一幅中國山水畫,掛在客廳的牆上,還購買了一些蒙古鞍毯、慈禧太后穿過的一件華麗的罩袍,以及一些珍寶、古董,陳設在客廳裡。他喜歡收藏象牙扇柄的扇子,威妮也喜歡。 在社交方面,史迪威不以身份的升高而有變化。他避而不去北京俱樂部,那裡的常客也不認為他是「自己人」。可是,他與作過慈禧太后宮女的一位滿族皇親——一位傑出的、有教養的女人相處融洽。史迪威的家人也常招待她。還有北京大學校長蔣夢麟先生,經營玉器的商人「翡翠喬」等各色人物,是他家的常客。 7月6日,史迪威到達北平的前一天,國民黨政府北平軍分會代理委員長何應欽,復函日本華北駐屯軍司令官梅津美治郎,全部承諾日方的無理要求:撤消平津兩市的國民黨黨部,撤退東北軍第51軍、國民黨中央軍及憲兵第3團,撤免抗日的河北省主席于學忠和平津兩市市長,禁止一切反日團體活動等等。這就是臭名昭著的《何梅協定》,它使中國喪失了河北省的大部分主權,日軍在華北的勢力更加擴大,活動更加肆無忌憚。 日本軍人在大街上橫行霸道,用槍托子驅趕路邊的中國人,向其傀儡行政長官發號施令,在記者招待會上發表氣勢洶洶的聲明,大吹大擂其領導亞洲各國的「神聖使命」。顯然,中國被日本征服的情況比史迫感所估量的要嚴重得多。與此同時,中國平民乃至官員的反蔣情緒也在增長。對日本和蔣介石同樣反感的山東省主席韓複榘,就公開拒絕奉者蔣命令撤離河北省的中央軍通過山東地界。愛國的第29軍軍長宋哲元被留在平津維持有名無實的中國主權,每天遭到日本人的侮辱,憤懣不已。甚至胡適教授也對美國人說,國民黨「已經死了,但是尚未埋葬,而一切沒有埋葬的東西,都會給活著的人們製造麻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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