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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駐天津的美軍第15步兵團,看到開往東北的張作霖的專列,有20節車廂滿載財物,後面跟著京奉線擁有的絕大部分車輛。一連三天,機車、客車、豪華臥車和貨車拉著奉軍從天津站隆隆駛過。天津租界的各國駐軍立即填補了天津站的權力真空。天津市和北京市一樣,由北洋元老和商會組織了維持會管理市面的行政秩序。根據以往經驗,第工5步兵團的防衛訓練一直抓得很緊,卡斯特納將軍的要求非常嚴格。

  日本一個師團突然侵佔濟南,美軍兵營立刻緊張起來。巴特勒和卡斯待納將軍奉命組織海軍陸戰隊和第15步兵團在營區進行聯合警戒演習。史迫威跑前跑後,協調各方關係,使演習很順利,對於防範日軍在京津妄動起了重要作用。

  這次危機過後,巴特勒的海軍陸戰隊南行歸隊了。但又發生了更緊急的事件。原來張作霖撤離北京時留下的後衛旅,由北京商會和英、美等5國公使館作保,待南軍到後准予安全撤走。但這支部隊撤到通縣以東時,卻被馮玉祥的第三方面軍總指揮兼第6軍軍長韓複榘解除了武裝。5國公使為此去見韓複榘,韓非常惱火,說這事用不著外國人管!並命令衛兵把公使們趕了出去。外國公使門還沒有在中國人面前碰過這樣的釘子,以至惱羞成怒,向南京政府提出抗議。馮玉祥知道了,則向南京致電,指責公使團袒護敵人。美國公使擔心馮軍有更激烈的行動,立即要第15步兵團緊急戒備,做到隨時可到北京援救。幸好事態沒有發展,很快平靜了下來。

  史迪威晉升中校時已過了45歲。但團裡的《哨兵報》發表了專文表示祝賀,讚揚史迪威是「駐華美軍中最著名的軍官之一」,是第15步兵團的中國問題專家,起了教師作用。這時,他不僅擔任了語言學校校長,每月還要在娛樂廳介紹一次中國形勢,聽眾稱讚他是「才華橫溢、眼光敏銳」的演說人,他對中國局勢和派別紛爭了如指掌。

  4月間,他曾發表一篇介紹蔣介石的文章,認為蔣是中國一個派別的首領,而不是一個政黨的首腦。但即使這樣,他仍是一個能把中國局勢整治好的人物,他若能獲勝,「那在很大程度上是靠了自己的智謀」,同時他比他的對手「果斷,精力充沛」。

  對於起自徐州的「北伐」,史迪威認為,蔣已喪失了在廣州誓師北伐時公眾對他的熱情歡迎。他同資本家的聯合,使他不得不鎮壓共產黨和工農運動。他到處搜查、逮捕、處決共產黨人,製造白色恐怖,使原來相信國民黨許下的改善生活的諾言的人們,感到惶惑、失望;苛捐雜稅仍很繁重,軍隊仍遍佈各地,總之,和北伐前沒有什麼兩樣。北方人,包括上層社會對蔣介石不熟悉,以為和北洋軍閥沒什麼不同。所以這個「北伐」是一次遊行,而不是一次出征。

  就軍事上看,馮玉祥的部隊戰績顯著。蔣軍部隊一開始就沒有什麼光彩紀錄,先是被奉軍追著跑,後是奉軍棄城而逃了,蔣軍才前進。史迪威認為,中國人作戰的基本原則,是保存自己的實力,指揮官擅長戰略撤退。中國最「偉大的」戰略撤退大師是張宗昌。和各集團相比,他的兵力最大,有23個軍,但幾乎是不戰即退,退得最快。史迪威在文章中懷念並稱道格蘭特和潘興將軍的戰略指揮,他們都堅持在部隊訓練中灌輸進攻精神。中國軍隊指揮上找不到這種精神,有的完全和這種精神背道而馳。

  史迪威認為「北伐」中「最危急的局勢」,是蔣介石5月初進入濟南又退出濟南的事件。11日的《哨兵報》上發表了他對此事件的評論文章。事情的經過是:蔣介石5月1日夜間率兩個軍進佔濟南。第二天,日軍第6師團侵人濟南,立即向蔣介石的第40軍發起攻擊,蔣軍一個營被殲滅,一個營受慘重損失。但是,第40軍的另兩個師奮勇抵抗,直至壓倒了日軍氣焰。而蔣介石卻屈從於日本的恫嚇,下令停戰,派出親日派黃郛同日方和談,並按日軍要求,嚴令部隊全部向南撤退,不許還擊。

  5日晚間,蔣介石恭恭敬敬讓出了濟南城,為三年後的「九·一八」東北軍讓出瀋陽城開了先例。侵入濟南的日軍這時更加猖狂地屠殺中國軍民,他們闖進國民黨戰地政務委員會外交公署,捆綁毒打南京政府的外交特派交涉員蔡公時及其隨員。蔡大義凜然,提出抗議,被日軍割掉耳、鼻;蔡寧死不屈,繼續怒斥日寇,日軍又將其舌頭、眼睛挖去。蔡公時等17名外交人員萬分悲憤,以身殉職。8日,日軍又炮轟濟南城,上千家民宅被毀為廢墟。短短數日,中國軍民死傷7800多人。這就是激起全國憤怒的「濟南慘案」。

  蔣介石逃出濟南,到了党家莊清真寺裡舉行會議。馮玉祥立即從河南前線趕來,黃郭等也參加了會議。驚魂未定的蔣介石在會上提出放棄「北伐」,與張作霖劃江而治,分「南北朝」。這個主張遭到了馮玉祥等多數人的激烈反對。後來議定:濟南問題通過外交辦理,蔣暫返南京,軍事由馮指揮。

  史迪威的文章推測說,這一事件暴露了蔣介石到東京和日本軍界拉關係,得到的不過是極為苦澀的果子。對張作霖後來的悲慘結局,也表露出擔心和不祥的預感。史迪威還指明,這一事件之後,必將發生「一系列影響深遠的事件」。然而,他對於中國民眾此時掀起的反日怒潮,沒有給予多少同情。史迪威寫道:中國人「可以無動於衷地注視中國人對中國人採取極不公平和殘酷的行動」,但是,一同外國發生糾紛,「街頭巷尾就到處可以看到愛國的雄辯家們在慷慨激昂、大聲疾呼地進行反對外國壓迫和爭取本國人權利的宣傳」。他認為,日本是個組織嚴密的國家,它的具有現代裝備的軍隊是很強的對手,日本人如果被激怒,可以輕而易舉地攻佔從天津到上海的所有要地,控制鐵路和揚子江。萬分不幸的是,史迪威言中了,10年後這竟成了血腥的事實。自然這不是因為中國人激怒了日本人,而是由於蔣介石對日本的野蠻侵略長期退讓招致的惡果!

  5月上旬,由濟南撤退的蔣氏第一集團軍,在馮部協同下,繞道魯西過了黃河,推進到德州、滄州,再沒有北進。被奉軍拋3在灤東一帶的張宗昌殘部,由馮系的鹿鐘麟、閻系的商震和桂系一部聯合進剿,將其全部繳械、肅清,唯張宗昌隻身逃到大連1932年,張宗昌竄回山東,被當時的省主席韓複榘派人所殺這是後話。

  7月,蔣介石在北平舉行善後會議之際,張學良派代表來表示願意服從南京國民政府。這樣,統一東北也不必用兵了。宋子文提出了《請政府克期裁兵從事建設案》;蔣介石發出「裁兵」通電,指出「今日非裁兵無以救國」;馮玉祥也在《時局通電》中提出「裁兵建國」的6條主張,強調實行孫中山的「化兵為工」,政權與財權統一,反對「忍辱負重、逆來順受」的外交。於是,蔣、馮、閻和李宗仁、李濟深等國民黨政要人物開了個軍事善後會議,但議決的不是裁兵,卻是地盤分配。馮玉祥占魯、豫、陝、甘;閻錫山占晉、冀、察、綏和平、津兩市;李宗仁占湘、桂、鄂及漢口市;蔣介石占廣東及華中、華東地區。桂系因為所得地盤太小而極為不滿;馮系則因為沒有得到河北而憤憤不平。一連4天爭吵不休,會議不歡而散。至於「裁兵」大事,一直拖到12月19日,才在南京舉行全國編遣會議。各報大肆宣傳這個會議要討論軍額編制,議定全國軍費,規定裁留標準,廈定軍官任免方法,籌辦安置編遣事項,限於6個月內完成,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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