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二戰風雲人物 > 身殘志堅-羅斯福 | 上頁 下頁
五一


  隨函附上一封總統給英王喬治六世的信。信中說:「我選派尊敬的哈裡·霍普金斯作為我的私人代表前往大不列顛執行一項特別使命。霍普金斯先生是我的一位非常要好的朋友,我對此人寄以最大的信賴。我請他向你及王后陛下轉達我的親切問候以及我關於他的使命會促進我們兩國共同的理想的誠摯希望。」

  霍普金斯是英國的老朋友,英國人尤其是丘吉爾喜歡他那不修邊幅的儀容,灑脫從容的風度,以及對他們的問題敏銳而富有同情的理解。霍普金斯對執行總統特使的使命抱有充分的信心。他認為通過直接和政府首腦的接觸,可以消除丘吉爾和羅斯福之間久已存在的癥結和誤會。

  霍普金斯啟程不久,共和黨領袖溫德爾·威爾基就給總統打來電話,說他想到英國去考察,以便為他的援助英國的運動搜尋更多的彈藥。

  「好啊,請來這裡談吧。」羅斯福說。顯然他是熱誠地贊同他這樣做的。威爾基的新聞價值要比霍普金斯大得多;而且隨著租借法案辯論的開始,這種兩黨外交政策的鞏固的跡象就顯得特別重要。

  高大結實、頭髮蓬鬆的威爾基在總統辦公室內,和羅斯福面對面坐在一張堆滿文件的辦公桌兩邊。當年他為了聯邦南方公司和其他被遺忘的小投資者與總統交鋒時,也曾在這裡這樣坐過。威爾基設精打埰地坐到那張顯得太小、容納不了他那魁梧軀體的扶手椅裡,很像一個比賽後的拳擊師。他那炯炯有神的藍眼睛帶著挑戰的神情向前直視。

  「溫德爾,」總統說,「我認為你的主意很好。」

  「聽到你這樣說我很高興,總統先生,」威爾基說,「我很想去。」

  「你不但應該去,」羅斯福說,「而且我要你在那裡當我的代表——某種意義上的代表。」

  威爾基雖然感到震驚,但他控制了自己,幾乎絲毫未動聲色,只是他的目光變得警惕起來。

  「你在那裡已經有了很好的代表嘛,」他說,「懷南特和霍普金斯都在那裡。」

  「是這樣,」羅斯福表示同意,「但是共和黨卻沒有。英國人認為美國人不團結——孤立主義者雖然人數越來越少,鬧得倒比以往更凶了。我想把這種印象扭轉一下。你是共和黨的首腦,也可以說是與英王陛下相對立的反對派領袖。如果你去代表我行事,就可以使英國人相信美國在提供援助方面是團結一致的。」

  「我明白了,」威爾基說。他仰靠到椅背上,眼睛望著天花板。「你知道嗎?我為你去出公差,可不會給自己和共和黨帶來任何好處。」他補充說。

  總統眼裡閃爍著疑惑的目光,他的煙嘴向上翹得直豎起來了。

  「但是,你這樣做,對國家對公眾事業卻是一個重大的貢獻。你願意接受嗎,溫德爾?」

  威爾基的腳砰的一下踩到地板上,「當然願意啦,」他說,「只是對我的言行不要有任何限制。」

  「毫無限制,」羅斯福表示同意,「你看,我是信任你的。」

  「謝謝你,總統先生,」威爾基譏諷地說。接著兩人都笑了。

  「那就這樣決定了。」羅斯福說,「我們得想個辦法,使你的訪問帶有半官方的性質。我打算讓你帶一封信給丘吉爾。」

  「我可以知道信的內容嗎?」威爾基問道。

  「應該讓全世界都知道,」總統說。

  他抽出一張信紙,急速地寫起來。並且不假思索地引用朗費羅的詩句,給英國首相傳遞了重要信息。然後隔著桌子遞給威爾基。

  「大聲念一下。」他說。

  威爾基開始念了,接著他放下信紙,根據記憶背誦起來。房間裡回蕩著他嘶啞的聲音,充滿了奔放的激情。

  「邦國之舟,揚帆前進吧!
  揚帆前進,強大的聯邦!
  憂患中的人類,
  正全神貫注地將他們的一切未來希望,
  寄託在你的命運之上!」

  他讀完後.兩眼直視總統。他們的目光相遇了,但這一次不是作為政敵,而是在共同目標下聯合起來的兩個美國政黨領導人。

  威爾基到達英國後,發現丘吉爾對羅斯福相當不信任。首相是個根深蒂固的保守派,羅斯福的自由傾向使他害怕。威爾基感到自己的處境很奇特,因為他在替自己的偉大政敵遊說。但是,他幹得很出色,丘吉爾為羅斯福的信深深感動,正是從此時此地開始,首相逐漸轉變了對美國總統的看法。威爾基在英國雖然說了一些過頭話,但他對鼓舞英國人民抗戰,起了一定的影響。

  再說霍普金斯,他在旅途中跋涉了五天,才從裡斯本到達英格蘭南海岸的普爾。丘吉爾接到通知後,特派他的摯友布倫丹·佈雷肯作為首相私人代表前去迎接。可是乘客都下機了還沒有見到霍普金斯。於是,佈雷肯登上飛機,才發現這位總統特使仍然在機艙裡坐著,好像生了病,愁眉苦臉,累得連身上的安全帶都解不開了。他不得不休息好長一段時間,才感覺恢復過來,然後乘火車前往倫敦。接著他又開始活躍起來。他興致勃勃地注視南部沿岸經過轟炸所遭受的破壞。他正像在當時淒涼的日子裡到過英國的其他美國人一樣,覺得是來到了月球的另一面。當火車經過鄉間時,那裡似乎跟往常一樣平靜,沒有受到戰爭影響,霍普金斯對佈雷肯說:「你打算讓希特勒搶走這些田地嗎?」這就是他對英國的意向所提出的頭一個主要問題。佈雷肯帶著權威而又不尋常的簡潔語氣回答說:「不」。他表示了英國人堅決抗戰的決心和勇氣。這給霍普金斯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霍普金斯來到美國大使館同代辦赫謝爾·約翰遜進行了深談,他發現這位美國外交官對形勢抱有極為悲觀的態度。他接到國內發來的所有正式文件,差不多都是連篇累犢地告誡要嚴格遵守中立法,不說或不做任何可能招致孤立主義者對國務院批評的事。約翰遜已經親身經歷了幾乎六個月的劇烈的閃電戰,在格羅夫納廣場及其周圍遭到轟炸時,他又何止一次死裡逃生。他已經開始有了某種灰心喪氣與無法可想的感覺。霍普金斯的到來,又給他重新燃起了工作的激情。他認為美國政府對英國的抗戰應當給予堅決的支持,他並向總統特使提供了有關英國局勢的大量情況。

  在訪問倫敦初期,霍普金斯想見而且見到的另一位美國人,就是哥倫比亞廣播網的愛德華·默羅。戰爭爆發時,霍普金斯已臥病梅奧醫院,以為不久就要與世長辭了,那時他從無線電中不斷聽到默羅堅定的聲音:「——這是倫敦。」他的語調似乎叫人想到德國炸彈的砰擊聲,給人一種親臨現場的勇於戰鬥的氣氛。當默羅應邀到克拉裡奇斯飯店去會見霍普金斯時,他以為是得到了一次採訪的機會。的確是一次採訪,不過被訪問的正是他默羅本人。霍普金斯不斷地向他提出許多尖銳的問題,其中大部分涉及各種人物和民氣。至於他自己的使命,霍普金斯告訴這位記者的全部內容不外是:「我想,你可以說,我來此地是為了設法充當兩位主要歌星之間的拉線人。」但這句話不准引用。霍普金斯認為,羅斯福和丘吉爾這兩個極端自負的人物註定要衝突,為未雨綢繆計,他說:「我想瞭解一下丘吉爾本人以及他午夜之後所接見的那些人物。」默羅根據他在戰時的實地觀察,向他提供了極為有用的情況。

  丘吉爾獲悉霍普金斯對羅斯福的忠心,也知道他可能懷疑有人也許膽敢對羅斯福在世界政治家中的傑出地位進行挑戰。在霍普金斯到達的那一天,首相在招待英國即將赴任的駐美大使哈利法克斯勳爵的午餐會上發表了講話。這番講話與其說是讓英國人聽的,還不如說是讓霍普金斯聽的。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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