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場鬥獸-隆美爾(87)

八七

　　9月11日，秘密警察開始了對斯派達爾的一次次審訊。希特勒認為斯派達爾肯定是個知情人，因而一定有罪。秘密警察的審訊很細緻。斯派達爾起初招供了霍法克7月9日來訪後他跟隆美爾在城堡的院子裡散過步，也承認7月22日他到醫院看望隆美爾時，隆美爾曾經對他說："暗殺發生後他感到要從另一個角度看待與霍法克的談話。"然而，霍法克後來又招供說，他確實跟斯派達爾討論過暗殺陰謀。秘密警察讓斯派達爾和霍法克當面對質，斯派達爾遂處於進退兩難的處境，要麼他把過錯推到隆美爾身上，要麼就說霍法克在撒謊。10月4日，陸軍榮譽法庭專門重新開庭聽取證詞，最高統帥部參謀長凱特爾親自主持開庭，另外還有5名將軍作為法官，其中有7月20日以後接任陸軍總參謀長的古德裡安大將和海因裡希·寇徹海姆中將，後者曾任職於非洲軍。

　　在1941年最後一次對托卜魯克的進攻失敗後隆美爾曾大罵過他。斯派達爾沒有出席這次開庭審理。秘密警察頭子恩斯特·卡爾登勃魯納親自宣佈的起訴書中說："斯派達爾在受審中承認，一位自施圖爾納格處來的密使把暗殺陰謀告訴了他，斯派達爾宣稱，他及時地將此事報告了他的頂頭上司陸軍元帥隆美爾。他說，如果這位陸軍元帥沒有上報這個警告，那將不是他本人的過錯。事實上——這本來就是斯派達爾的案子——他沒有意識到隆美爾對這個警告守口如瓶。"卡爾登勃魯納對此分析道："我們可以設想，如果斯派達爾所宣稱的這一切確實發生過，那麼隆美爾難道還會對他的參謀長保守秘密，說他打算扣壓這個警告嗎？事實上，如果斯派達爾本人將這個陰謀報告最高統帥部，即這次暗殺行動就必然在繈褓中夭折。"因此，斯派達爾起碼也是謀殺的幫兇。現在擺在將軍們面前的難題是：究竟是斯派達爾還是隆美爾應該承擔更大的責任？沉默了一陣後，凱特爾發話了："元首認為，斯派達爾無疑是有罪的。"

　　這時寇徹海姆卻大膽地指出，證詞的舉證責任在起訴方，如果斯派達爾將軍把這個陰謀報告了隆美爾，那麼就應該由原告及其律師提出反證。古德裡安支持寇徹海姆的這個論點。於是對斯派達爾的審訊告一段落。這樣秘密警察便需要審訊隆美爾，讓他證實斯派達爾究竟將暗殺之事告訴過他沒有。古德裡安在自己的回憶錄中談到陸軍榮譽法庭之事，但卻沒有提到10月4日他出庭支持寇徹海姆的論點之事。談起隆美爾時他只是說："最悲慘的卻還是隆美爾元帥的結局，我一直到進入俘虜營時才知道這一事件的內幕。"這裡古德裡安似乎是在有意回避此事。此前，古德裡安的書中也提到過隆美爾，稱讚說："隆美爾不僅是個公平正直的好人，同時也是一個勇敢的軍人，並且更是一個具有高度天才的指揮官。"可他為什麼當時支持寇徹海姆的論點呢？

　　自斯派達爾被捕後，連續的失眠就折磨著隆美爾。此時他一定在擔心斯派達爾的命運，也在擔心自己。當希特勒計劃對在比利時的英軍和美軍展開大規模冬季攻勢的謠言傳到隆美爾耳中的時候，他對曼弗雷德咆哮說："我們在西線朝盟軍發射的每一發炮彈都是對著自己打的。"烏爾姆當地的納粹名人歐根·梅爾偽裝虔誠地向他說教："如果我們對元首沒有信念，那我們還相信誰呢？"隆美爾憤憤地反唇相譏："你根本不能信賴他，自1942年11月我見到元首後，我就逐漸意識到他的智力在不斷地衰退。"9月28日，希特勒的心腹馬丁·鮑曼把歐根·梅爾的告密信呈給希特勒，該報告說，隆美爾對現政權的敵視絲毫沒有減少。鮑曼在報告上寫道："這與我接到的另一些更為惡劣的報告相吻合。"5年前在波蘭戰役期間，鮑曼在大庭廣眾之下曾受到隆美爾的冷落和白眼，此時總算報了仇。

　　9月26日，斯派達爾的妻子寫來一封信，隆美爾在10月1日所寫覆信中提到自己的頭痛和失眠。同一天他給希特勒寫了一封長信。信的全文如下：

　　我的元首：

　　不幸得很，我的健康迄今未能完全恢復。頭部有四塊碎骨。自我負傷之後，西線的戰局日益惡化。尤其偶聞，我的參謀長斯派達爾中將被免職和逮捕。凡此種種都足以使我的神經受到難以忍受的刺激。我已經感覺到自己再也經不起這些了。

　　斯派達爾於1944年4月中旬繼高斯中將就任我的參謀長。前總參謀長蔡茨勒大將和斯派達爾的集團軍指揮官維勒將軍都曾極力推薦斯派達爾。斯派達爾在出任集團軍群參謀長後，您曾親自授予他騎士十字勳章，並晉升他為中將。斯派達爾到西線任職的最初幾周就已證明他有傑出的才幹，是位稱職的參謀長。他嚴守紀律，為眾多士兵瞭解，並忠心耿耿地幫助我在可能的範圍內儘快完成了大西洋壁壘的防禦部署。我幾乎每天驅車上前線，就像我倆過去商定的那樣，我信賴斯派達爾，讓他把我給部隊的命令傳達下去，讓他與上級和同級軍官打交道，處理各種事務。

　　諾曼底打響後，斯派達爾在盟軍強大的海空火力優勢下，仍不避艱險，努力工作，一心想著奪取勝利。直到我負傷止，他一直與我並肩戰鬥。克魯格元帥對他也表示滿意。我真不明白為什麼將斯派達爾中將免職和逮捕。狄特裡希中將和他是好朋友，常常見面的。

　　不幸的是，在諾曼底，我們沒有能殲敵於海上或登陸之初。其原因我早就向您報告了，施蒙特將軍生前一定把我的報告轉呈給您了。

　　克魯格元帥擔任西線總司令之初，曾當著參謀長和作戰部長的面，毫不客氣地責難我。我不接受他的指責，並要求他說明理由。後來我們會見時，他主動地口頭上收回了其指責。當時我曾向他提出建議，無論局勢如何嚴重，都必須坦白地向您報告，而絕不能隱瞞事實真相。這才是"事君之道"。我的元首，只有這樣才能使您明瞭局勢，便於做出正確的決定。在我負傷前，我請西線總司令轉呈了最後一個情況報告。事後他告訴我，他在報告上簽了名後呈給您了。我的元首，您知道我在自己的權力和能力範圍內已盡了自己的職責，不論是在1940年的西線戰役，還是在1941-1943年的非洲戰役，以及1943年在意大利的戰鬥和眼下的西線之戰中，我都一如既往。我心中向來只有一個信念，這就是為了您和新德意志帝國去戰鬥，去取得勝利。希特勒萬歲!

　　——埃爾溫·隆美爾

　　隆美爾寫這封信的意圖可能是：一是為斯派達爾說情，保住斯派達爾就等於保住了自己；二是擔心斯派達爾講出於己不利的話，提前給希特勒打個預防針，表明自己是忠心耿耿的，為第三帝國曾立下汗馬功勞，在時局危難之時也是光明磊落地講出了自己的不同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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