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場鬥獸-隆美爾(86)

八六

　　1944年6月至7月正是隆美爾與希特勒在和戰問題上對立越來越尖銳之時。6月9日以後，隆美爾認識到盟軍的登陸已經成功，他開始承擔起困難的雙重職責，一方面盡力防止敵人突破包圍圈，另一方面開始尋找體面地結束戰爭的方式方法。他在小圈子內，主要是斯派達爾、盧格等人多次談到德國的前途和命運。

　　6月11日下午，隆美爾與盧格在指揮所的花園裡邊散步邊交談。他對盧格說，現在趁德國還保有領土，應以此為籌碼果斷結束戰爭；美國人和俄國人之間的矛盾對德國有利，美國實力雄厚，俄國不敢輕舉妄動。隆美爾還說不知道將來要發生什麼事情，但確信必須結束戰爭；國家利益高於任何個人利益，希特勒要讓德軍戰到最後一人，是把個人置於國家之上。盧格也關注著德國的前途命運，他告訴隆美爾，在未來的重建時期，隆美爾應該發揮重要作用。

　　"7·20事件"發生後，隆美爾得知謀殺希特勒的消息後氣得面色蒼白，甚至和他最親密的朋友談起此事時，也對殺手施道芬堡大加譴責。克魯格一連幾個晚上來看望隆美爾，隆美爾只是一個勁地說："瘋狂!真是不可思議，竟然對元首下毒手!誰也不會同意這樣幹。"7月22日，當斯派達爾和盧格走進隆美爾的病房時，他不顧醫生的警告立刻坐起來向他的兩位部下顯示自己身體很好。斯派達爾和盧格沒有把前線的危局告訴他，但他已從交談中猜到了一些情況，他對此十分焦慮。斯派達爾和盧格勸他首先要注意自己的身體，不是為了戰爭而是為了戰後的重建，但沒有絲毫作用。7月24日，隆美爾對坐在床邊給他讀書的海軍上將盧格耳語，說自己迫切需要見到元首，要跟希特勒討論一下德國的未來。"我認為唯一的希望就是在一條戰線上媾和，以便把全部兵力用於堅守另外一條戰線。"就在這一天，他接到了希特勒的一封簡短電報："請接受我希望你早日康復的最良好的祝願。"這以後便杳無音信了。英國人宣佈隆美爾已負傷或被炸死。

　　8月1日隆美爾在巴黎舉行了一個記者招待會。他在病服外面套上一件陸軍制服，讓新聞攝影師拍下他那沒有受傷的側影。他對隨軍記者說："英國人已經把我勾銷了……而我卻沒有死，也不會那麼輕而易舉就死的。"8月8日，汽車從巴黎把埃爾溫·隆美爾送回他的故鄉斯瓦比亞。大夫們對他的恢復狀況感到很滿意，但他們警告說，至少還得8個星期他才能重歸部隊。一次，露西的妹夫漢斯·塞茲來看望隆美爾。塞茲直言不諱地詢問隆美爾對元首的看法，隆美爾說："阿道夫·希特勒是最高指揮官，作為一個軍人，我的職責只能是服從，但我已經把心裡話開誠佈公地告訴過他了。"他的15歲的兒子曼弗雷德在高炮部隊服役，現暫時告假回家來服侍他。據曼弗雷德回憶，隆美爾在這段時間裡與他談過不少對戰爭和德國時局的看法。

　　一次他對曼弗雷德說："對於作戰雙方來說，戰爭都沒有好處……一旦明白不可能通過戰爭得到什麼，便要馬上設法結束它。這就是今天我們所處的局勢。但對東方的俄國的戰爭不在此例……所以我們今天所要努力的，就是設法讓西方國家佔領整個中歐，但卻不讓俄國侵入我國的國境。""俄國和西方國家是水火不相容的。他們一定會發生摩擦，可能繼之以戰爭。"在赫林根，自8月上旬以來，隆美爾家的周圍常有可疑的人活動，像鬼魂一樣監視著隆美爾的行動。從此，他和曼弗雷德出去散步時都帶著手槍，以防不測。有一次他問曼弗雷德："告訴我，曼弗雷德，當希特勒突然把許多人處以絞刑時，你們年輕人是怎麼想的，這些人並沒有別的錯，只不過認為戰爭是輸定了——這並非沒有道理——我們現在應該設法結束這場戰爭。"頓了頓他又接著說："無論如何有一件事是非常清楚了。整個民族的命運完全操縱在極少數人手裡時，實在是不可容忍的事情。沒有一定的限度，什麼怪誕的事都會發生。"9月3日，隆美爾被正式解除了B集團軍群指揮官職務。希特勒在對密謀分子的審訊中已越來越深地對隆美爾產生了懷疑。

　　事情是這樣的：7月20日，巴黎的密謀分子把在西線舉事的希望寄託在克魯格身上。當克魯格得知希特勒並沒有被炸死時便拒絕了密謀分子的請求。於是施圖爾納格和霍法克等人無精打采地回到巴黎。7月21日施圖爾納格接到召他回國的電話後開槍自殺未遂，被抓到柏林，昏迷中喃喃道出了隆美爾的名字。霍法克拒絕了朋友的秘密資助，決意留下來。他對自己的朋友說："為什麼我不去克魯格那裡要求庇護呢？我可以威脅說，要揭露他在刺殺希特勒前那種模棱兩可的行為。"無疑隆美爾對他來說也是個有用的避難所。霍法克很快向秘密警察招了供，並牽連上了克魯格和隆美爾。

　　7月30日，秘密警察審訊新就職的情報頭子格奧爾格·漢森上校。漢森承認，施道芬堡和霍法克在7月16日曾在給密謀分子鼓勁時引述過克魯格和隆美爾的話。兩位陸軍元帥認為，兩星期內，在盟軍優勢兵力的打擊下，西線將土崩瓦解。8月12日，密謀分子主謀之一，潛逃在外的卡爾·戈台勒市長被捕歸案。他的箱子裡放著文件、聲明和密謀分子名單。海因裡希·希姆萊把這些都呈報給希特勒。希特勒馬上做出了解除克魯格和斯派達爾職務的決定，任命陸軍元帥瓦爾特·莫德爾和漢斯·克萊勃斯分別接任西線總司令和B集團軍群參謀長。對審訊情況有所風聞的克魯格接到召他回國的通知後，便服毒自殺了。但如速記記錄表明的那樣，希特勒對隆美爾雖感到很失望，但此時並沒認為他背叛了自己，他把7月15日隆美爾簽名的異乎尋常的報告看作是受了那幫壞分子的影響。希特勒對隆美爾此時也沒有起什麼歹毒的念頭。8月31日他在"狼穴"裡給即將上任的克萊勃斯訓話，談到隆美爾時說：

　　"令人遺憾的是，隆美爾在成功時是一位極為偉大的、充滿生氣的指揮官，但是一旦出現一點微不足道的困難，他就成為一個絕對的悲觀主義者……他在這種情況下，犯了一個軍人所不應該犯的錯誤：不在軍事上，而是在其他方面尋找出路。你知道，有一回他預言意大利的垮臺近在眼前；但是意大利沒有完蛋，事實說明他錯了，它證明我讓凱塞林陸軍元帥負責的決定是正確的……在一定意義上，我把隆美爾看作是一個大膽聰明而又不同凡響的指揮官，但我並不認為他是個能夠持之以恆的軍人。這是所有人的看法。"

　　然而，隨著進一步的審訊結果送到希特勒的手上，他的看法終於有了改變。

　　9月1日，隆美爾知道了斯派達爾被免去了B集團軍群參謀長職務。當天斯派達爾來到赫林根。他向隆美爾抱怨說，新任集團軍群參謀長漢斯·克萊勃斯帶來了一封信，解除了他的職務並命令他回到德國。第二天傍晚，斯派達爾的妻子露絲·斯派達爾打來電話，說秘密警察把她的丈夫抓到柏林去了。從這時起，隆美爾把在西線實施防禦的一系列文件整理得整整齊齊，這自然包括他7月3日和15日給最高統帥部關於戰局分析的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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