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場鬥獸-隆美爾(83)

八三

　　隆美爾並不把克魯格的警告放在眼裡，就在7月3日那一天，他口授了一份有關諾曼底目前戰役的10頁長的報告，並呈送了一個副本給希特勒的副官魯道夫·施蒙特。同時也送給克魯格一份，並附上一封信："你初來時曾訓斥，'你現在要學會執行命令。'這話未免損人太甚。我要求你回答為什麼要這樣指責我。"隆美爾的這份報告裡顯然是一紙辯護狀。在報告中他陳述了為什麼不能長期堅守諾曼底和瑟堡的原因：駐守諾曼底的兵力過於薄弱，裝備落後、彈藥不足；沒有在戰前把党衛軍第12裝甲師撥給B集團軍群指揮，也沒有把裝甲集群預備隊靠前配置；高射炮兵的配置過於靠後，不能阻止敵機空襲；海、空軍支援抗登陸作戰不力。

　　最後隆美爾指出，B集團軍群沒有自己後勤補給機構，也無權指揮西線裝甲集群和火箭炮旅。他要求"照蒙哥馬利和艾森豪威爾的榜樣，把所有部隊都集中在一個完整統一的指揮體系之下，才足以談爭取最後勝利。"隆美爾的這份報告確實指出了德軍最高統帥部在諾曼底戰役前和戰役中所犯的一系列錯誤，也認識到德軍西線指揮體系的混亂，卻唯獨沒有認識到自己所犯的一個致命的戰略性錯誤。直到此時，他仍關注著第15集團軍方向，期待著"巴頓集團軍"向該地發起進攻。他對吉爾的繼任漢斯·埃伯巴赫將軍說："一旦敵人在那裡有重大的突破，你手頭要留有兩個裝甲師準備揮戈北上。"在隆美爾看來，一切都系於粉碎一旦登陸的"巴頓集團軍"之上。

　　克魯格馬上就要與英美部隊交手了。至7月初，同盟國已調遣了百萬大軍和大量裝備到歐洲大陸。其中，美軍有13個師，編成4個軍。英國、加拿大部隊有12個師，編成5個軍。艾森豪威爾和蒙哥馬利認為形勢還不十分有利。各登陸場過於狹小，使得那裡集結的兵力不能順利展開。所以擴大登陸場就顯得特別急需。美第1集團軍被困在佈滿沼澤和田埂上栽有綠茵的地區。築在這些1米高的田埂上的掩蔽工事，很便於防禦者固守，這些高高的土堤同時又是反坦克障礙物。美軍打算先走出這一不利地區，以保障自己佔領有利出發陣地和展開重兵，推進到聖洛、佩裡耶、萊塞一線。7月3日美軍著手執行這一任務。蒙哥馬利則打算把自己的東翼推進到迪沃河，攻佔卡昂，從那裡打到比爾蓋斯周圍沒有工事構築的高地，如果進展順利的話，儘量前進到高達359米、能俯瞰周圍廣闊地區的蒙龐松山。此外，他還指望從登陸場東部不斷施加壓力，迫使敵人因始終擔心英國人向塞納河下游和巴黎方向突擊，而在該地區保持龐大兵力。為保證佔領卡昂，蒙哥馬利吸取了過去失利的教訓，堅持要使用戰略空軍。

　　7月7日晚，460架重型轟炸機為切斷德軍同後方的聯繫和消滅其預備隊，在40分鐘內對德軍戰線5公里後的一個縱深3.5公里、寬1公里多的地區投擲了2500噸炸彈。次日清晨，蒙哥馬利使用3個步兵師和兩個坦克旅發動了旨在奪取卡昂的全面進攻。

　　當美軍發起進攻時，隆美爾命令部隊利用沼澤和山林等有利地形拼死抵抗，堅守在卡昂附近奧恩河以西陣地的德軍吃盡了盟軍轟炸的苦頭。但党衛軍第12裝甲師盡力搶救出大炮和坦克，摧毀了英軍100餘輛坦克，德軍為數不多的虎式坦克顯示了威力。不過英軍還是於9日攻佔了卡昂西部的弗朗克維爾和北部的兩座小鎮，並於10日攻入卡昂城，佔領了奧恩河西岸那一部分卡昂市區，可是河岸的廣大近郊區仍控制在德軍手中。隆美爾恰如其分地把這稱為戰術上的勝利，但他知道要重新獲得這樣的勝利必須有大量的彈藥運往前線。

　　隆美爾的老友，現任西線裝甲集群參謀長的阿爾弗雷德·高斯抱怨說："我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設法打出4500發炮彈。"德軍雖有彈藥此刻卻遠在德國。愈來愈猛烈的轟炸使鐵路幾乎癱瘓。海軍和空軍又不肯把卡車借給他使用。他只好再次命令全速恢復內河航運，7月10日他驅車前往西線裝甲集群和党衛軍第1裝甲師等部。在西線裝甲集群司令部，隆美爾透露了他利用塞納河運送物資的計劃："就運送彈藥來說必須利用塞納河。一艘駁船能載250噸彈藥，10艘或更多些駁船兩個晚上即可將數千噸彈藥運到前線，而依靠鐵路或公路則需要一個月。必須妥善組織。"隆美爾不知道，克魯格的軍需官芬克上校是反希特勒密謀分子，上任10天無所事事。

　　7月11日，卡昂爭奪戰仍在繼續，德軍的反攻取得一些成功，蒙哥馬利的攻勢減弱了，但仍不斷向德軍繼續施加壓力。美軍向瑟堡以南展開攻勢，利爾裝甲師的反攻起初取得了成功，隨之在美軍進攻下陷於困境。盟軍的目的是使德軍始終處於緊張狀態，不讓其從個別地段撤回兵力。這天隆美爾留在指揮所裡，斯派達爾和盧格去了前線。晚飯時隆美爾對美軍的進攻深表憂慮，擔心自己的左翼被突破。經過幾次交鋒，他發現美軍是不可輕侮的，他們的指揮官比英軍更善於組織機動作戰。不過使他感到慶倖的是，英軍儘管有戰略空軍的轟炸和坦克部隊的猛攻，但用了4個星期還沒有拿下卡昂，按計劃他們是要在登陸第一天就佔領卡昂的。隆美爾讓他的老對頭蒙哥馬利吃盡了苦頭。當時在蒙哥馬利司令部的美國人拉爾夫·英格索爾在《絕密》一書中寫道："蒙哥馬利在卡昂城外徘徊難進……他的部隊疲憊不堪。"

　　隨後的幾天戰事相對平靜，但平靜的背後隱藏著一場更加激烈的搏鬥。盟軍正在準備發動更大規模的進攻。7月12日吃早飯時，隆美爾和他的部屬們圍繞著戰局進行討論。有人問："人們對戰局的看法為何如此不同？"隆美爾說："一個人不能根據夢想行動，而應著眼現實。"他還告訴大家，有人向他講過，"希特勒青年團的高層領導正等著就任新職位，他們從沒上過前線，卻想入非非。"這天來自最高統帥部的一位少校到了，與斯派達爾和隆美爾進行了交談。少校目睹了卡昂爭奪戰，認為德軍以現有兵力和物資再也難以防止敵軍突破了。

　　少校走後，盧格問隆美爾："約德爾什麼時候視察前線？"隆美爾憤憤地說："他們禁止我再請任何人視察前線，也不許克魯格這樣做。"晚上克魯格來到隆美爾的指揮所，他那初到西線時的威風勁已蕩然無存，也認識到形勢的嚴重性。隆美爾指出，在聖洛隨時都有被敵突破的危險，二人觀點基本一致。13日清晨在指揮所高處的山崖上散步時，隆美爾頗為得意地對盧格說起克魯格："他第一天來這裡時，我和他那場氣勢洶洶的爭吵現在竟奇跡般地發生了作用。當時他口氣那麼大，可如今他親眼見了這一切，才知道局勢已經無可奈何，一籌莫展了。"隆美爾認為必須儘快採取政治解決的辦法，在做出決策前他要先到最高統帥部去一趟，以免他們譴責他。他說："最高統帥部必須對現在的形勢負責，那些人真是冷酷心腸。""我們必須全力抵抗，但另一方面阻止俄國人的進攻比阻止英美部隊的推進更為重要。不幸的是我們總是過高估計自己的力量。"他不斷地重複說："未來的4周會怎樣？以最糟糕的結局結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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