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場鬥獸-隆美爾(84)

八四

　　7月14日，隆美爾決定向最高統帥部呈送一份報告，陳述當前的危險形勢，並委託斯派達爾起草。7月15日，他的參謀長斯派達爾起草好報告，讓隆美爾簽字後送克魯格。報告中寫道："諾曼底的局勢日益惡化，已近於崩潰邊緣。""戰鬥十分慘烈，敵人不惜使用大量武器裝備——尤其是火炮和坦克——並握有戰區的絕對制空權，我方的傷亡非常大，各師的戰鬥力迅速下降。國內的兵員補充極少，加之運輸困難，好幾個星期才能到達前線。死傷總數已達9.7萬人（其中包括2360名軍官）。平均日損失2500-3000人。而到目前為止，補充只1萬人，其中只有6000人到達前線。""物資損失同樣很大，補充數量更有限。以坦克為例，截止目前為止，共損失225輛，補充卻只有17輛。""新到的步兵師全是新兵，缺少火炮、反坦克炮和用於近戰的反坦克武器，當敵人在大炮和飛機掩護下進攻時，這些師是支持不了多久的。實際上像敵人這般拼物資消耗的戰法，即使是最勇敢的部隊也會被逐漸消耗殆盡的。在消耗戰中，人員、裝備和土地的損失都是無法避免的。"

　　"敵人方面，每天都有精銳部隊和大量作戰物資運進登陸場。他們的補給根本不受我方空軍的阻撓。所以敵人對我方的壓力正日益增強。"報告在結尾時說，"鑒於上述情況，可以預料在最近的將來，敵軍將成功地突破我軍薄弱的防線，特別是第7集團軍的防區，然後向法國廣袤的地區挺進……除了目前正在卡昂西線裝甲集群地帶打得不可開交的那部分預備隊外——該部由於敵人的空中優勢，只能在夜間運動——我們沒有機動預備隊可用於阻止敵軍在第7集團軍地段的突破。"隆美爾看過報告，拿起筆在末尾加了一段："我軍在各處英勇抵抗，但這場敵眾我寡的戰役將接近尾聲。在我看來，最後採取政治措施已勢在必行。作為集團軍群的司令官，我覺得有責任講清這一點。"

　　他走出書房，發現斯派達爾和坦貝爾霍夫正等著他。隆美爾說："拿去，這是你們要的簽名!"兩人看了他的附言，不由得大吃一驚，勸他劃掉"政治"這個詞。這份報告打印好後第二天便轉交給了克魯格，並附有一張短箋："關於7月12日我們的口頭討論，我把我的意見寫在信裡呈交給你，作為我對局勢估計的一點看法。簽名：隆美爾。"隆美爾坦率地使用自己的名字並利用自己的聲望採取了行動，以敦促希特勒結束這場根本沒有希望的戰爭。隆美爾對盧格說："我很想看看事情的結局，無論他們解除我的兵權還是調換我的工作都無所謂，我並不認為他們真要這樣做。應允許對局勢負有責任的指揮官說出他們的心裡話。"當天下午3點30分，隆美爾動身去視察蒙哥馬利和德軍部隊的決鬥場卡昂。

　　7月16日隆美爾又驅車來到第15集團軍的防區，這一次視察的是第17野戰航空師。該師的作戰部長艾爾馬·瓦甯中校陪同陸軍元帥到偽裝起來防備空襲的停車場去。瓦甯在阿拉曼戰役時曾在隆美爾的參謀部工作過，他向隆美爾打聽有關時局的真相："因為在敵人突破的日子到來之前，我們大概可以用軍服上的紐扣計算日子了。"隆美爾注視著瓦寧穿的非洲軍襯衫，坦率回答說："實話告訴你吧：陸軍元帥馮·克魯格和我已經給元首送去了最後通牒，講明我們在軍事上贏不了這場戰爭，敦請他作出決定，考慮後果。""要是元首拒絕怎麼辦？"瓦寧問。"那我就敞開西線，現在關鍵的問題是，英國人和美國人必須先於俄國人到達柏林!"他並不知道克魯格這時還沒有把那份報告呈交給希特勒。

　　隆美爾在召開的軍事會議上已暗示了他的秘密計劃——停戰。他曾在和西線裝甲集群指揮官埃伯巴赫將軍密談時說："我們不能再像這樣繼續打下去了……我希望得到你的支持。為了德國人民的利益，我們必須合作。"7月17日，隆美爾去視察党衛軍第1裝甲軍時，曾用這樣的話挑逗曾是希特勒最忠實走卒的軍指揮官狄特裡希："你願意永遠執行我的命令嗎，甚至這些命令和元首的命令相抵觸的時候？"這位党衛軍將軍說："你是頭兒，陸軍元帥閣下。我只聽從你的，不管你打算幹什麼。"後來他們私下又談了一陣。

　　過後，隆美爾鑽進汽車叫丹尼爾下士開回指揮所。路上擠滿了從諾曼底逃出的難民。車子開了兩小時後，出現了越來越多的被炸壞的汽車，有的車裡還躺著死者和傷者。接近利瓦諾特時，車上的瞭望員發現了8架盟軍飛機。隆美爾命令丹尼爾把車子轉進與公路平行、樹葉繁茂的有隱藏物的小路，但行駛幾公里後，那條狹路又與大路匯合了。出了利瓦諾特，他們隨即上了第179號公路，向維蒙提爾駛去。幾乎就在同時，車上的那位瞭望員發現兩架盟軍飛機正朝他們俯衝下來，隆美爾大叫把車子開進前面300碼處的狹窄小路。車子還未來得及駛抵那兒，第一架飛機上的機關炮便開了火。隨之炮彈便在車子的後面和左面炸開了。

　　炙熱的金屬和玻璃碎片一下子飛到隆美爾的臉上。司機丹尼爾的左肩被一塊彈片削掉。汽車飛也似地撞在公路另一邊的樹上，車上的人被拋到人行道上，汽車頓時騰空而起，飛出公路，摔進一條溝渠裡。隆美爾的頭被一樣東西擊中，頭骨凹陷下去，失去了知覺。當天便被急送進離出事地點50多公里遠的貝爾內空軍醫院實施緊急搶救。反希特勒密謀分子推舉隆美爾領導西線停戰行動的計劃遭到了一次嚴重挫折。

　　就在隆美爾躺進醫院的第二天，即7月18日，蒙哥馬利開始了從卡昂進行戰略突破的新攻勢。航空兵火力準備比10天前在卡昂投下的炸彈多兩倍以上，其中包括一些致命的衝擊波和光輻射殺傷裝置。隆美爾部署在第一道防線上的兩個師已被抹去。英軍三個裝甲師乘機湧向突破口。然而由隆美爾設置的防線共由五道組成。英軍猛烈的空襲過後，第二道防線上還殘存著一些88毫米高射炮和虎式坦克。轟炸也沒能消滅第三道防線——由步兵堅守的村落。英軍裝甲師在突破第二、第三道防線時已遭到不小的傷亡，當下午進至第四道防線上，遭到隆美爾部署的近300門火炮和270門奈比爾威費6管火箭炮的猛烈轟擊，位於第五道防線上的德軍步兵師和125輛坦克及時發起反擊，阻止了英軍前進。

　　7月20日蒙哥馬利再次下令停止進攻。隆美爾的部隊取得了防禦戰的勝利。然而這只是暫時的。雙方兵力對比進一步向不利於德軍方面傾斜。至7月23日，盟軍在諾曼底登陸的總兵力已達136萬餘人，而德軍與之對峙的兵力僅20個步兵師和8個裝甲師，已傷亡11.6萬餘人，儘管克魯格兼任B集團軍群司令後，拋棄了"巴頓集團軍"的幽靈，把第15集團軍的預備隊源源不斷地調往諾曼底，但已為時過晚。7月底、8月初，盟軍終於突破德軍的防線，開始向法國腹地挺進。

　　第二十章　謎中之謎

　　隆美爾躺在貝爾內空軍醫院的病床上。X光的檢查結果表明，他的頭部有4塊碎骨，可他仍舊奇跡般地活著，這使醫生們驚訝不已。一位醫生說："有了這種奇跡，教科書得重寫了。"隆美爾是個閒不住、固執而又不遵醫囑的人。主治醫生用藥物使他鎮靜下來後，給他的腰部做了穿刺。穿刺沒有流血，只是流出一點清亮的液體，這是好兆頭。隆美爾的主要運動神經沒有受到傷害。但他的左眼神經已完全受到傷害，左眼睜不開，不能轉動，左耳也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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