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場鬥獸-隆美爾(80)

八〇

　　6月13日盟軍繼續推進，隆美爾驅車到第84軍督促戰鬥。他發現該軍的第346步兵師每連僅剩下35人左右，第711步兵師已把預備隊全部投入戰鬥，第7火箭炮旅因缺乏燃料被迫暫時退出作戰。戰況十分激烈。隆美爾還令党衛軍摩托化步兵師向卡朗唐的美第101空降師發起反擊，企圖奪回卡朗唐，並割裂美第7軍與第5軍登陸場之間的聯繫。激戰竟日，德軍封閉了美軍在卡朗唐地區的突破口，但美第101空降師在美第2裝甲師支援下挫敗了德軍要奪回卡朗唐的企圖。6月14日，美軍突破了疲憊不堪的德軍在聖索沃方向的陣地，隆美爾冒著盟軍飛機的狂轟濫炸，檢查了党衛軍第1裝甲師、第2裝甲師和第47裝甲軍，到晚飯時才回到集團軍群指揮所。他顯然是被險象環生的戰況攪得心神不寧，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晚飯後他與盧格談了一個多小時，讚揚士兵的勇敢，抱怨作戰物資奇缺特別是缺少增援部隊。

　　6月15日，吃早飯時，隆美爾對最高統帥部的盲目樂觀深表不滿，迄今最高統帥部的成員還沒有一人到這裡親自看看。他們哪裡知道盟軍的作戰特點是充分利用空軍優勢對德軍進行空中打擊，而不是搞什麼翼側迂回？如果再這樣下去，戰爭馬上就會結束，糟糕的供應也不允許德軍持久作戰。午飯後，隆美爾與斯派達爾、盧格等人邊喝咖啡邊討論戰局。隆美爾多次提出加強河運，可是被炸斷的橋樑堵塞了河道，負責航運的軍官和地方當局沒有抓緊工作，所以隆美爾的計劃難以實現。這一天，隆美爾還向倫斯德的參謀長勃魯門特裡特說，沿瑟堡半島北上，進行一場戲劇性的戰鬥撤退或許可以延宕敵人向瑟堡的推進，但這樣將消耗德軍部隊的有生力量，從而導致沒有足夠的兵力長時間守住這個港口。

　　6月16日，斯派達爾給第7集團軍參謀長馬克斯·貝姆塞爾打電話，令他開始部分地向北撤退。但這是要冒抗命之險的，因為最高統帥部的命令中明顯流露了希特勒的以下意願：軍隊在任何條件下都不會退到新的防禦地區。果然，希特勒不久就來了命令，不准沿瑟堡半島北端後撤。但斯派達爾做了手腳，將希特勒的命令扣押了1小時後才通知第7集團軍，那時該集團軍的撤退事實上已經開始。隆美爾果斷行使自己的權力，准許第7集團軍從半島上調出一部分軍隊協助封鎖美軍向聖索沃方向的突破。

　　他在電話上對倫斯德說："要是我們逐字逐句推敲元首的命令，所有部隊在半島上原地不動，那麼敵人將在我軍背後暢通無阻的公路上滾滾北去，在天黑之前就能到達瑟堡。必須給我們的部隊運動的自由。"靠了這一命令，第7集團軍還能聯繫上的部隊才得以避免被就地殲滅。這幾天隆美爾認為敗局已無可挽回。他在15日夜寫給露西的信中承認："無論是陸軍還是党衛軍都在進行殊死的抵抗，但雙方實力相差懸殊，戰局一天比一天糟……你也許可以想像到我們不久將面臨的困難抉擇——回憶一下我在1942年11月對你說過的話。"那是在阿拉曼戰役失敗後，隆美爾認為最好的辦法就是應該盡最大的可能爭取有利的和平。

　　希特勒正確地估計到，隆美爾此刻的心境跟當初他要求從阿拉曼撤退時一樣，便決定親自出馬干預。6月17日上午9點，希特勒來到在諾曼底550公里外蘇瓦松北面馬吉瓦爾他的專用指揮所裡等著倫斯德、隆美爾及他們的兩位參謀長。這個指揮所是"托特組織"1943年為防禦盟軍登陸而修築的元首大本營指揮所。斯派達爾後來寫道，希特勒"臉色蒼白而疲憊，神經質地擺弄著他的眼鏡和夾在手指裡的許多彩色鉛筆。他彎著腰坐在一張凳子上，陸軍元帥們站著。他原來那種使人跟著走的魔力似乎消失了。他簡單地、冷冰冰地同大家打了個招呼，然後憤憤地大聲說，他對盟軍登陸成功十分氣惱，想讓戰地指揮官們對這件事情負責。"

　　隆美爾和倫斯德為了更清楚地瞭解希特勒的意圖，同時也為了向他說明西線的危險局勢，早就期待著這樣的面商。倫斯德讓隆美爾作主要發言。隆美爾毫不隱諱地描述了西線德軍的困境：步兵師猶如白雪在沙漠的驕陽下消融化盡；給養物資和增援部隊沒有到達。他坦率地指出，面對盟軍的空中、海上和陸上優勢，死拼硬鬥是沒有希望的。接著倫斯德開口發言，他請求希特勒毫無保留地放棄整個瑟堡半島代價高昂而又僵死的防線，有秩序地撤入港口和要塞。希特勒也意識到形勢的嚴重性，不得不承認在諾曼底對敵登陸場實施"各個擊破"的幻想已經破滅，因此他沒有爭辯便同意了將有關部隊撤入瑟堡港口和要塞的命令。同時，他讓隆美爾為瑟堡任命一位特別能幹的指揮官，盡可能長時間地守住要塞。

　　為了鼓舞士氣，希特勒請來V型武器部隊指揮官當著陸軍元帥們的面向他彙報，並對元帥們保證說，這些飛彈"對大不列顛將起決定作用……使英國人願意議和"。當這兩個陸軍元帥要希特勒注意德國空軍在西線的慘敗時，希特勒反駁說，"成群的噴氣式戰鬥機"——當時盟軍還沒有噴氣機，德國已在生產——很快就會把英美飛行員趕出天空，那時英國就要垮臺。談到這裡，空襲警報響了，軍官們蜂擁擠入希特勒的防空洞裡。隆美爾注意到速寫員此時不在眼前，就大膽地攤了牌："現在是政治該發揮作用的時刻了，否則西線的局勢很快會惡化到難以收拾的地步。"

　　在隆美爾說話的時候，希特勒打斷了他好幾次，最後索性不讓他說下去，"你不用為戰爭的未來操心，還是為你自己受到進攻的防線操操心吧。"最後，隆美爾和倫斯德請求這位最高統帥至少到B集團軍去一次，同幾個戰地指揮官談一談他們在諾曼底的作戰情況。希特勒勉強同意，日期定在兩天之後，即6月19日。6月17日下午，隆美爾和倫斯德從馬吉瓦爾走後不久，一顆向倫敦發射的V-I導彈，因機件失靈，轉過頭來，掉在元首地下避彈室上面。希特勒立刻動身向比較安全的地方轉移，馬不停蹄地一直奔進伯希特斯加登的山裡。

　　當隆美爾返回自己的指揮所時，諾曼底最可怕的危機已經度過。隆美爾再次打電話給多爾曼，指示他邊打邊將部分部隊撤入瑟堡要塞。多爾曼則驕傲地說，美國人想3天內打通在聖洛的交叉道路的企圖已被挫敗，敵人倉皇潰退，遭到重大傷亡。隆美爾這時儼然又成了一個新人。他給露西寫信道："我以比一星期前輕鬆得多的心情展望著未來。V型武器的攻勢使我們如釋重負……敵人想迅速向巴黎突破的企圖現已不再可能。我軍的許多軍需物資正源源而至。元首態度和藹可親，心情愉快。他已意識到局勢的嚴重性。"6月19日，隆美爾呈交給最高統帥部的形勢報告反映了他的新的樂觀看法。隆美爾宣稱敵人在卡昂、聖洛均未取得成功。的確，美軍第1集團軍把基本力量用於攻擊瑟堡後，在南面僅限於掩護向瑟堡進攻的軍隊，在巴訥維爾、卡朗唐一線組織防禦。

　　美國人曾試圖在卡朗唐地域沿維爾河滲透使科唐坦半島的美軍與英軍大登陸場保持聯繫的走廊，但遭到了由盧瓦爾河以南地域調到這裡來奪回卡朗唐的德軍的抵抗和反擊。美國人既未能在維爾河以西擴大戰果，在該河以東也只向聖洛推進不遠。在6月18日以前，英軍登陸場西段的戰事發展得同樣緩慢。蒙哥馬利從北面接近卡昂並向奧恩河東岸擴大登陸場的一切企圖，都被德軍各師的頑強抵抗所打破。這樣盟軍登陸行動便落在自己的時間表後面了。6月13日至18日的作戰中，盟軍只完成了原定的三項任務中的一項，即攔腰截斷科唐坦半島阻止德軍向瑟堡增援，至於攻克瑟堡與卡昂的計劃卻沒有完成。隆美爾主要在蒙特堡、卡朗唐和卡昂方向上抗擊美英部隊進攻，並取得了一定成效，但由於無力集中有力的裝甲部隊進行決定性反擊，故未給盟軍登陸部隊以致命的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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