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場鬥獸-隆美爾(77)

七七

　　倫斯德的參謀們確曾立即向部隊發出了命令：「自1943年秋季以來我們所掌握的表示進攻開始的某些簡明密碼用語，今天已第一次由英國電臺播出。雖然我們並不認為電臺能預先宣佈進攻日期，但可以預料，與這次進攻有關的蓄意破壞運輸和交通網的間諜活動、甚至武裝叛亂將由此類電文引起。」由於要對付的是些「間諜活動」或「武裝叛亂」，接到命令的指揮官們自然不必大驚小怪了。由此看來，即使當時德軍內部沒有反希特勒密謀分子的活動，要對紛至遝來、數量龐大的情報做出正確判斷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因為情報判斷者也是人，時常會感情用事。

　　6月6日淩晨1時的局勢是：送走客人的斯派達爾和他的大部分參謀都已上床睡覺，第7集團軍指揮官多爾曼離開指揮所去布列塔尼的雷恩召開將在這一天召開的指揮官會議。配置在諾曼底附近的第21裝甲師的弗希丁格將軍跑到巴黎尋歡作樂去了。第7集團軍好夢正酣。而隆美爾此刻正在900多公里以外的赫林根。只有屬第7集團軍的第84軍指揮官馬爾克斯似乎預感到進攻已經來臨，那天夜裡，他和軍裡的參謀們進入了設在聖洛的地下指揮所。盟軍的龐大艦隊已經駛抵了第7集團軍防守的西端海岸。第21集團軍群以美第1集團軍和英第2集團軍編為第1梯隊，以塞納河為分界線，美軍在西、英軍在東就要登陸了。

　　6月6日淩晨1時不到，英軍進攻部隊的6名士兵第一批被空投到瑟堡半島上。他們的四周同時投下數以百計的稻草人，旨在使德軍認為這僅是一場假進攻，而真正的進攻則在別的遙遠的地區。這是「堅毅」矇騙計劃的一部分，目的在於混淆德軍視聽，真假難分。隨後，盟軍傘兵和滑翔機開始在諾曼底地區實行真正的空降著陸。兩個美國空降師和1個英國空降師已開始在第7集團軍防地著陸。

　　淩晨1時11分，馬爾克斯向他的部隊發出了戒備命令。

　　1時35分，第7集團軍才在多爾曼未回來的情況下發出了全面警報。第7集團軍參謀長馬克斯·貝姆塞爾少將用電話向隆美爾總部的斯派達爾報告：這一次看來像是「大規模行動」。此時B集團軍司令部內，一位上校正津津有味講述被希特勒趕下臺的勃勞希齊、哈爾德、馬肯森等人的事情，其他的作戰值班人員一個個聽得入了迷。被從床上叫醒的斯派達爾接完第7集團軍的電話後不相信，但把情況轉報給倫斯德。後者同樣也表示懷疑。

　　淩晨1點40分斯派達爾又得到，第15集團軍的報告說他們的防區的海岸也發現有另一起空降著陸。不久斯派達爾又獲悉諾曼底發現的是稻草人。這一系列的發現使他斷定大規模的進攻是在別的地區，盟軍在諾曼底實施的是一次「局部攻勢」。淩晨3點鐘左右，貝姆塞爾少將再次打電話給斯派達爾，尖銳地強調說，敵人大規模的進攻是在諾曼底，可差不多同時第15集團軍送來的情報說該集團軍在審問英國第一空降師的兩名俘虜中得知，隨之而來的將是更多的空降部隊。兩名英軍實際上是因飛機迷失方向而誤投到第15集團軍防區的。斯派達爾卻據此斷定盟軍下一批空降將在同一地區。他不願把裝甲師盲目投入諾曼底方向。

　　3點30分，成百架的滑翔機在隆美爾死亡地帶後方卡昂遍地著陸。3點42分，貝姆塞爾在給斯派達爾的電話上大聲尖叫著說，空降著陸的縱深度證實，這明明是一次大規模的軍事行動。5點15分，在盟軍一架墜毀的滑翔機裡找到一份卡昂地圖，地圖確切地表明盟軍大規模進攻的意圖。貝姆塞爾再次打電話給斯派達爾。斯派達爾以為，盟軍以往進攻時，總是在黎明前登陸。他打電話問貝姆塞爾，是否有盟軍部隊從海上登陸。貝姆塞爾不得不承認沒有。斯派達爾據此駁斥了貝姆塞爾關於盟軍將在諾曼底展開大規模進攻的論點。

　　貝姆塞爾竟被他說服了，第7集團軍的戰爭日記寫下了他新的估計：「海軍轟擊的目的還不顯著。總的來講，這好像是為配合以後在別處的進攻計劃而實施的一次附加軍事行動。」早晨6點45分第15集團軍接到貝姆塞爾打來的電話，通報了最新情況。「敵海軍從海面上開始炮擊，迄今為止，尚未發現有進攻的意圖。我們第7集團軍期望能用自己的辦法對付當前的局勢。」馮·撒爾穆斯將軍得知這一情況後還以為敵人的進攻已經失敗，隨之便上床睡覺去了。斯派達爾及其手下的人也回到了床上。大約10時許，斯派達爾才打電話給隆美爾。

　　此間還發生了另一件驚人的事件。6日淩晨3時，倫斯德的司令部向德軍最高統帥部第一次電告了關於盟軍強大兵力在諾曼底空降的報告。設在施特魯爾兵營的國防軍指揮參謀部的所有工作人員頓時忙碌起來。大約清晨6時許，西線總司令部參謀長勃魯門特裡特將軍首次向國防軍指揮參謀部參謀長約德爾報告了形勢概況。他說一切跡象表明，敵人登陸已經開始，登陸地點顯然在諾曼底。他並以其總司令馮·倫斯德元帥的名義請求：讓由4個摩托化師和裝甲師組成的「統帥部預備隊」，從待機地域向登陸前線開進。希特勒曾發佈過一道愚蠢的命令：即使是西線總司令非經元首特許也不能調用裝甲師。

　　倫斯德只得請示最高統帥部。倫斯德與隆美爾不一樣，隆美爾是希特勒的親信，他是經常直接和希特勒通電話的。倫斯德享受不到這份殊榮，凡事不得不循規蹈矩。約德爾接到報告並沒有告訴希特勒。因為希特勒有個熬夜的習慣，約德爾不願打擾希特勒上午的睡眠，於是決定自作主張。他此時倒多疑起來，擔心盟軍在諾曼底的登陸是不是聲東擊西的佯攻，以掩護其在海峽最窄處的主攻。因而他認為還遠沒有到把最後預備隊放出手的時候，而是命令西線總司令部必須首先盡一切努力，依靠B集團軍群的兵力，控制局勢。當獨裁者希特勒醒來時，已經傳到的壞消息使他立刻行動起來。

　　他批准派遣利爾裝甲師和黨衛隊第12裝甲師到諾曼底去。他還發佈了一道命令，這道命令一直保存在第7集團軍的作戰日記裡，傳給了後代——1944年6月6日16時55分「西線指揮部參謀長著重指出，最高統帥部要求在6月6日傍晚前，消滅橋頭陣地的敵軍，因為存在著敵方部隊繼續由海空登陸進行支援的危險……灘頭陣地必須至遲在今晚肅清」。

　　隆美爾離開家後，急忙驅車趕往法國。在弗羅伊登施塔特換上副官蘭格開來的車子。接著他們一道以最快的速度趕往法國。一路上，他不由得憂心忡忡。下午4點55分，他們在蘭斯稍事停留。隆美爾打電話詢問戰況，斯派達爾的回答聽起來已經毫無指望。盟軍在上午9點鐘開始登陸。盟軍的進攻在低潮時開始，不像德國海軍預言的那樣在高潮時。他們的坦克開過了被水淹沒的地段，木樁已無法阻止他們從天而降。盟軍已把大西洋壁壘撕開了一條37公里長的裂口，英軍有7個師湧進了這個登陸場。卡昂四周已有兩個英軍空降師著陸；另有兩個美軍空降師進入瑟堡半島。隆美爾不耐煩地問道：「我們的反攻有什麼進展？」斯派達爾告訴他第21裝甲師等著進一步的增援。隆美爾生氣地命令：「馬上把這個師投入反攻，不要等什麼進一步的增援，馬上進攻!」6月6日夜間10點，隆美爾終於趕回了設在拉羅歇—基揚的集團軍群指揮所。至此，艾森豪威爾已在諾曼底海岸近150平方公里的一連串橋頭堡陣地上布下了15.5萬人的部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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