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場鬥獸-隆美爾(76)

七六

　　6月4日晨6點，隆美爾放心地告假回德國去了，與他同行的有作戰部長馮·坦貝爾霍夫上校，斯派達爾留在指揮所照料軍務。隆美爾此行還有另一目的，6月6日是隆美爾妻子的生日，他要順便為妻子過生日。與此同時，希特勒大本營的氣氛並不樂觀。最高統帥部指揮參謀部的人們判斷盟軍進攻目標將是瑟堡半島，他們查看了潮汐表後提醒希特勒：「6月5日至13日將是適合進攻的日子。」然而，在西線這類警告未能引起足夠的重視。

　　第十八章　措手不及

　　6月6日一大早，隆美爾就起了床。他的赫林根別墅裡擺滿了鮮花，最鮮豔奪目的一束自然是隆美爾送給露西的，客廳裡的桌子上放著各種各樣的禮物。隆美爾身著一件紅顏色的條花睡衣，趿著拖鞋，心滿意足地擺弄著那些禮物。大約10點鐘，門外有人敲門，女僕走進屋來說：「隆美爾陸軍元帥，電話找您!」隆美爾以為是希特勒的副官長施蒙特從伯希特斯加登打來的。他昨天曾來電話說，元首今天可能有時間接見他。隆美爾走進吸煙室接起電話，話筒裡傳來在B集團軍群指揮所的斯派達爾的聲音：敵人的進攻已經開始。隆美爾的臉上頓時失去血色，一時無以對答，愣了片刻才說：「我馬上就回去!」他立即要通希特勒大本營的電話，三言兩語彙報了戰局和他準備回法國去的意圖，隨即掛斷電話，進屋換軍服。「叫丹尼爾馬上把車開來，」他對男僕叫道：「還有，叫蘭格到弗羅伊登施塔特來見我!」如果隆美爾早一小時收聽敵軍廣播，他就會聽到盟軍正式宣佈的重要新聞：「在艾森豪威爾將軍的指揮下，由強大空軍指揮的盟軍海陸軍部隊，於今天早晨在法國海岸開始登陸。」繼阿拉曼之後，這是隆美爾第二次為時過晚地趕回司令部去挽救一次戰役。

　　的確，由英美盟軍發動的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也是有史以來的最大規模的登陸戰已經開始。6月5日，盟軍6483艘龐大進攻艦隊離開英國海岸乘風破浪、氣勢磅礴然而又悄悄地向諾曼底駛來。這是史無前例的一場軍事行動，尤其是在有偵察機、無線電、雷達和間諜戰的時代。只要英吉利海峽裡有一隻德軍巡邏船，也能提前10小時給希特勒發出警告，可是德國海軍宣稱海浪太大，全都躲進軍港裡。

　　防守的德軍不曾接到任何警告，直到6月6日淩晨1時左右首批英軍開了火，他們才如夢初醒。傘兵部隊已從天而降，出其不意地俘虜了德軍。英國廣播電臺的評論員宣佈：「德國士兵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當場做了俘虜。」在發起諾曼底戰役以前，盟軍方面擔心的是，必須在敵軍佔領長達4年之久，有充裕時間來修建防禦工事並到處設置障礙和埋下地雷的海岸登陸，弄得不好就會在敵人發動的裝甲反擊下被趕回大海。因此，他們感到焦慮不安。然而，諾曼底登陸似乎進行得出奇地容易，盟軍很快搶佔了第一批登陸點並使之擴大為一個大登陸場。

　　德軍指揮官竟然對這樣大規模的軍事行動絲毫沒有察覺嗎？當然不是。德國在法國的反間諜機關頭目奧斯卡·萊爾上校的手下，自1943年下半年起就打入了一些重要的法國地下組織。到1944年2月，他對盟國與法國地下組織之間聯繫的密碼用語已了如指掌，並指令設在巴黎盧特提亞旅館四周的許多無線電監聽台進行監聽。密碼用語中有兩行凡雷恩《秋之聲》中通俗易懂的詩句，其中一句是「秋風瑟瑟，提琴長吟」——表示進攻將在兩星期內開始；第二句「淒聲切切，刺傷我心」——作為進攻開始前48小時的進一步通知。

　　6月1日，萊爾的監聽人員沖進了他在盧特提亞旅館的辦公室，報告說他們截獲了英國廣播公司發給法國地下組織的數量多得異乎尋常的第一組密碼電訊，接到密碼電文的那些地下組織都佈置在布列塔尼、諾曼底和橫跨德軍補給線的利勒—亞眠地區。這表明，盟軍進攻將在未來兩星期裡開始!萊爾不敢怠慢，立刻報告了在巴黎的倫斯德和柏林的秘密警察。秘密警察報告了德國最高統帥部。約德爾指揮參謀部曾提醒希特勒。

　　6月2日，最高統帥部把這一異乎尋常的情報傳達給總參謀部駐西線「外國部隊」的專家們，但該機構的負責人阿曆克賽斯·馮·羅恩納上校是反希特勒密謀集團的成員，他認為只要能加速德國的失敗，就可以拯救更多德國人的生命，所以他接到情報後並沒有向下轉達。倫斯德的情報官威廉·梅葉—戴特林上校此時已告假離開，他的副官對萊爾如獲至寶的情報置若罔聞。大概倫斯德的參謀們可能覺得，既然5個月以前隆美爾就接管了海岸各集團軍的直接指揮權，那麼給這些集團軍發佈戒備命令就該是隆美爾的責任了。隆美爾的情報官是性情篤實的安頓·施道布瓦塞上校。他也收到了這一重要情報，但事後他堅持說自己不知道盟軍兩組密碼用語的新系列。這位情報官顯然把由萊爾點燃的第一道風暴信號誤認為又一次老生常談，並在6月3日起草了一項命令：「鑒於過去的經驗，6月1日以來敵方無線電不斷為法國地下組織播發密碼用語一事不能解釋為進攻已迫在眉睫。」斯派達爾確認了這個報告。第二天，隆美爾才與其作戰部長坦貝爾霍夫動身回了德國。

　　就德國人來說，6月5日這一天是在平靜中度過的。英美的猛烈空襲，繼續破壞著德國的軍需庫、雷達站、V—1導彈發射場和交通運輸線，但這樣的空襲多少星期以來一直在日夜不停地進行，這一天看來也不比以往更加猛烈。盧格在《隆美爾在諾曼底》一書中稱，「6月5日上午沒有任何跡象表明海峽對岸已經做出了發動進攻的決定，一支摧毀歐洲的堡壘的龐大艦隊正在駛來。B集團軍群司令部的每一個人像往常平靜的日子一樣幹著各自的工作。我驅車去了西線德海軍司令部催要地雷。」

　　這天上午斯派達爾則向在巴黎的反希特勒密謀分子打電話，邀請他們晚間到城堡參加酒會，他作為邀請的開場白是：「老頭兒已經走了。」斯派達爾的客人們很快就來齊了。斯派達爾與恩斯特·約恩格及其他密謀分子討論約恩格起草的推翻希特勒之後擬發佈的和平宣言。一大疊文件擺在桌子上。夜10點過後，一陣急促的電話鈴打斷了斯派達爾小組的竊竊私語。這是施道布瓦塞上校從坦貝爾霍夫的辦公桌上打來的電話。他說，第15集團軍的情報官剛從圖爾昆來電話，報告晚間9點一刻他們的一處無線電監聽站收到了英國廣播電臺播發給法國地下組織的第二組密碼。這意味著盟軍的進攻馬上就要開始了。

　　施道布瓦塞還告訴斯派達爾：「撒爾穆斯將軍已向第15集團軍發出了戒備令!」斯派達爾放下電話，到施道布瓦塞那裡去勸他給倫斯德打電話徵求意見：在諾曼底的多爾曼的第7集團軍是否也應處於戒備狀態？而倫斯德的一位副官從巴黎打來電話讓B集團軍群自己定奪。於是斯派達爾和施道布瓦塞做出了命運攸關的決定：第7集團軍不必處於戒備狀態。那天夜裡，萊爾同樣截獲了英國廣播電臺發給法國地下組織的第二組密碼，並立刻通知了倫斯德的參謀部，接著把一份重要的書面總結交給了倫斯德的反間諜聯絡官裡因哈特·布林克少校。布林克又將這份文件帶去交給倫斯德的作戰參謀波多·齊姆曼上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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