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場鬥獸-隆美爾(72)

七二

　　1944年1月2日至5日，隆美爾視察了荷蘭和比利時的海岸線。他並不真正指望敵人會在這裡冒險登陸，這裡航道密佈，河流交叉，很容易成為沼澤地帶。隆美爾看到這裡井井有條的鄉村和城鎮幾乎沒受到什麼戰爭破壞時簡直嫉妒壞了。1月3日他寫道：「人們的收入很高，不像我們那該死的稅務，他們並不等著我們去拯救他們。那兒的城鎮美麗如畫，未曾遭過敵人的掠奪。當你想到我們的人民為了生存正和侵略者捨命奮戰時，你不由得感到痛心疾首。」

　　在他看來，戰爭的魔刀只是輕輕掠過這裡。他一定想到了，德國正在遭受著盟軍越來越厲害的轟炸，連他本人也不得不把妻兒轉移到較為安全的地方居住。他大概不會想一想，由希特勒這個惡魔導演的戰爭踐踏了多少國家和民族的主權、領土，破壞了多少個家庭和平寧靜的生活，又奪去了多少青年男子的寶貴生命!隆美爾發現這種「牛奶加蜂蜜」的享樂生活很自然地在西線德國佔領軍官兵中蔓延，磨去了他們的鬥志。他看到巴黎依舊是個喧囂混亂的世界，餐館、劇場、妓院、酒吧都被軍人們擠得水泄不通。街上的軍人們大都提著箱子，抱著包裹，而不是荷槍實彈地扛著武器。半個多月的調查和巡視使他對這一切深惡痛絕，決心徹底扭轉這種局面。他自己仍過著苦行僧式的生活，不抽煙，也很少喝酒。他飲食簡單，這給現在照料他生活的軍官帶來不少麻煩，那位軍官戰前曾是一家世界著名旅館的經理。隆美爾工作時間很長，一般晚上10—11點上床休息，第二天早晨早早起床。他想為官兵樹立一個良好的形象。

　　約德爾在法國巡視時也注意到了防禦方面重大缺陷的大量事實。他在1944年1月6日至16日的日記中對此有許多描述。「大批力量投入東線，駐守海峽群島的第319師只剩下（原建制）的30%，」「最好的部隊被調走了。剩下的軍官雖然是優秀的，部隊是優秀的，可是他們束手無策——換裝引起了一片混亂，整個軍就有21種不同裝備的炮兵連。」關於倫斯德，約德爾寫道：「西線的總司令更喜歡用他的喬治五世賓館交換一個指揮所，那裡蔚藍的天空陽光明媚，空氣清新，沁人肺腑。」至於下級指揮官，「下屬的各個指揮所和軍官住宅不僅妨礙了安全，而且有害於內在的精神狀態和警惕性。如火如荼的戰爭場面已經銷聲匿跡。隨著高背椅和地毯而來的是皇家貴族令人眼花繚亂的奢侈品。」1月13日，隆美爾在與約德爾的一次會見中趁機提出他每月需要200萬顆地雷，而且這個數字還會逐漸增長。

　　從1944年1月中旬起，隆美爾就開始致力於加強「大西洋壁壘」的防禦工事。1月10日，最高統帥部的瓦利蒙特將軍打電話說，希特勒同意隆美爾把敵人殲滅在海灘上的基本設想，為此已授予他全權。他可以攔河築壩，引進海水，把鄉村和田野變成一片汪洋；還可以把生活在沿海岸他標示出的11公里寬的死亡地帶上的法國和比利時人趕出家園，撤往他鄉；他可以任意拆毀建築物；可以砍伐大片森林用作構築工事的材料。希特勒又給他派來了兩個得力助手，一個是新上任的工兵專家威廉·梅斯將軍，另一個是海岸防禦專家海軍中將弗裡德裡希·盧格。盧格也是斯瓦比亞人，曾組建駐法國的海岸防禦部隊，繼後又任駐意大利的海軍最高長官，現在成了隆美爾的海軍隨從參謀。第二次世界大戰後盧格成為德意志聯邦共和國首任海軍監察長，著有《海上戰爭》和《隆美爾在諾曼底》等書，成為國際知名的歷史學家和海軍事務專家。

　　隆美爾的計劃是建立多道障礙物。第一道是海底障礙物。這些障礙物由鐵（木）樁、混凝土多角體、灘頭照明設備等組成。他解釋說：「當敵人分乘千百艘登陸艦艇或兩栖車輛，借助夜色或人工煙幕的掩護，向灘頭進犯時，這種水底障礙物的目的就是不僅阻敵靠岸，而且可以毀滅他們的登陸裝備和部隊。它們包括各種不同的障礙物，加上地雷和炮彈。最重要的是把它們埋在深水中，以使其在各種潮汐下都能發揮作用。」第二道是地雷帶，部署在靠近海岸的前沿地帶，寬達1000米左右，沿法國海岸線鋪設，共計劃埋設2億顆地雷。根據隆美爾的設想，「地雷帶應包括各式各樣的地雷，並且都應具有很強的殺傷力。如果敵人陷入雷陣後還要向我們進攻，那他們的境況會十分艱難。他們要在遭受我方各種防禦武器打擊的情況下在死亡的陷阱裡尋找出路。不僅如此，在後方地區中還有更多更大的雷陣。」第三道是防空降障礙物，位於地雷帶後方。他所設想的防空降障礙物主要是一些高約10英尺的木樁，將木樁每隔100英尺埋設一根。木樁上掛滿從法國繳獲的炮彈，再把木樁用鐵絲網連接起來。用以對付敵人的滑翔機。他想用這些障礙物對付盟軍的空降行動。

　　1944年1月15日，隆美爾口授日記時這樣說：「我已命令部隊在海灘地區打樁，設置障礙，以防登陸艇。」1月16日，他再次到第15集團軍防區視察。該集團軍所屬第81軍已埋設了253000枚地雷，大多數是埋在卡耶·蘇梅爾河畔的兩邊。該軍指揮官報告說，集團軍司令官撒爾穆斯要每個工兵一天埋設10顆地雷。「20顆。」隆美爾急忙插道。撒爾穆斯解釋說，士兵們握著鐵鎬和鐵鏟幹上一天的活之後已筋疲力盡，再沒有精力和體力進行嚴格認真的軍事訓練。「戰鬥打響後，我需要的是生氣勃勃、訓練有素的部隊，而不是身體搞垮的廢物。」隆美爾悻悻地說：「顯然你不打算執行我的命令。」

　　撒爾穆斯又低聲下氣地勸說：「你請到各處去走走，很快就會發現你不可能一下子把什麼都做好。至少要花一年的功夫，才能使你的計劃生效。要是有人對你的做法不提任何意見，那他不是向你討好，就肯定是個豬玀。」結果招致隆美爾的嚴詞呵責。雙方一時陷入沉默，撒爾穆斯面紅耳赤地送隆美爾上了車。當車子啟動駛回楓丹白露時，隆美爾對著漸漸消失的撒爾穆斯的身影豎起大拇指笑著對盧格說：「那傢伙全然是個粗漢。這就是他唯一懂得的語言。」

　　從1月22日起，隆美爾動身前往較為邊遠的海岸線布列塔尼半島的第一次巡視。先抵達芒市的第7集團軍司令部，該集團軍司令為弗雷德裡奇·多爾曼將軍。多爾曼將軍62歲，個子奇高，曾做過隆美爾的上級。據隆美爾及B集團軍群的日記記載，多爾曼曾試圖引起隆美爾注意盟軍可能入侵諾曼底的條件：諾曼底鄉間的小片田野和層層密集的灌木叢很容易招來空降部隊的軍事行動；集團軍的整個防守地段力量單薄，各部隊之間有92種不同型號的武器，252種不同口徑的彈藥中有47種已停止生產；全集團軍3個師總共僅有170門威力強大的75毫米反坦克炮和68門88毫米高射炮。

　　1月29日，隆美爾再次動身巡視防區，這一次到了屬第7集團軍指揮的第84軍的防區諾曼底。他巡視了狂風大作的海灘地區，驅車駛過卡昂、法萊、瑟堡以及一些不引人注意的市鎮和鄉村。接著會見了第84軍指揮官埃裡希·馬爾克斯將軍。此人具有一定的戰略眼光，曾擬定過陸軍總參謀部進攻蘇聯的原始計劃，並在東線作戰中被打斷了一條腿。現在安著一條木腿一瘸一拐地陪同隆美爾視察，咬牙切齒地發誓，要向在一次夜間空襲時殺害了他半數家人的英軍報仇雪恨。馬爾克斯就海岸條件和盟軍登陸的可能性向隆美爾彙報了自己的看法：「在塞納河入海口海岸平坦非常適宜登陸，在科唐坦半島東海岸、除一些陡峭地段外，也非常有利於敵之登陸，敵在這個半島的西海岸的一些主要港灣也有可能登陸。隆美爾認為，敵人有許多小型艦船，不一定需要停靠大型港口，作戰指揮的關鍵是殲敵於灘頭陣地。隆美爾斥責馬爾克斯沒有將他擁有的全部力量投入主要戰線的防禦設施建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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