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場鬥獸-隆美爾(69)

六九

　　第二天，即9月10日，凱塞林指揮部隊頂住在薩勒諾登陸的盟軍發起的進攻。由於初次交鋒比較順手，凱塞林的胃口大起來，把希特勒給的「如果必要」邊打邊向北撤、向羅馬方向運動的命令丟在一邊，準備「把敵人趕下海去」。

　　與此同時，隆美爾在佛羅倫薩下方他的分界線的北部——從厄爾巴島到安科納——開始解除意軍的武裝。9月11日，他的參謀人員動身前往加爾達的新建司令部。隆美爾意識到他兵力有限卻要防守數百公里長的意大利海岸，因此他把凡是用得上的一切力量都投入海岸防線中去，不再保留後備隊。他還利用從意大利人那裡繳獲的戰利品，調來一組鐵路大炮隊，用以防守拉斯佩齊亞和裡窩那的港口。

　　當天晚上，隆美爾得了闌尾炎，腹部絞痛。人們急忙把他送進醫院，作了闌尾切除手術。27日那天痊癒出院。腹部開刀後，隆美爾對露西開玩笑說：「這下你可要從另一邊看了。」隆美爾躺在醫院裡，不只一次聽到了空襲警報。他知道，由於凱塞林馬上就要撤出整個意大利南部，盟軍即將攫取設施齊全的福賈機場，這就意味著盟軍的戰略轟炸機將對奧地利，包括新維也納城在內，真正地採取軍事行動了。他私下寫信要露西立刻遷居外地，躲到德國北部較為安全的地方去。在他住院期間，凱塞林的部隊正試圖把在薩勒諾登陸的盟軍趕下海去。在得到增援和最高統帥部的允許後，他下令於9月12日發起反攻，當天德軍沖進了英軍和美軍之間的缺口。

　　13日在對美軍左翼發動的一次攻擊中將美軍逐出佩薩諾，使美軍來了一次總退卻。但是，盟軍利用強大的海空軍向薩勒諾橋頭堡緊急調派增援部隊。至16日盟軍第5集團軍已擁有7個師，200多輛坦克。德國方面雖然盡力抽調部隊，但也僅相當於4個師，坦克不過百餘輛。16日早上，凱塞林指揮部隊對英軍戰區發起的攻勢在盟軍大炮、海軍艦炮和坦克聯合打擊下被粉碎。凱塞林終於認識到把盟軍趕下海不過是白日做夢，遂於當晚決定停止戰鬥，邊打邊向北撤。希特勒授權凱塞林一路上破壞橋樑、公路、隧道和鐵路等設施，阻止盟軍推進。

　　27日下午，凱特爾從最高統帥部打來電話，要隆美爾飛回「狼穴」，參加希特勒召開的討論秋季戰略的會議。凱塞林也出席了會議。當9月30日午後隆美爾走進希特勒的會議室時，發現他的元首彎腰曲背，說話語無倫次。隆美爾和凱塞林兩人開始彙報在意大利執行「軸心計劃」的情況。他們解除了80萬意軍的武裝，取道北部押送了26.8萬人到德國服苦役，繳獲了448輛坦克、2000門大炮和50萬支步槍。在拉斯佩齊亞的三條隧洞裡，隆美爾的部隊還發現了為意大利潛艇和軍艦貯藏的燃料油，共有3.8萬桶，相當於165萬加侖。戈林接著插話說：「我們繳獲了數百架第一流的戰鬥機。」

　　希特勒似乎不太相信這是事實。凱塞林認為戈林說的是實話。希特勒嚷道：「這些廢物怎麼幹得這般神不知鬼不覺？」接著，他轉向凱塞林和隆美爾：「我們在意大利南部堅守的每一天，每一周，每一個月，對我們來說都是生死攸關的大事。我們必須贏得時間，推遲算總帳。雙方的處境都不太妙，他們和我們一樣，也面臨人力物力上的問題。他們不久就將恢復元氣，這樣，我們再也無法打贏這場征服世界的戰爭，這個特定時刻就將來臨。但是只要把戰爭拖延下去，就能使對方屈服。」

　　隆美爾主張完全放棄意大利的南部和中部，而在波河流域南面的亞平寧防線上做最後的堅守。他強調，這樣可以縮短海岸防禦線的長度，而增加防禦兵力的密度。希特勒和國防軍指揮參謀部本來也一直持有這樣的觀點。9月25日，國防軍指揮參謀部便在希特勒同意下，批准了隆美爾關於加強亞平寧防線的建議，並答應調撥21個德國師，以後又增加4個意大利新編師。一旦在南部的德軍撤至亞平寧半島北部地域，隆美爾便立即接過在意大利全部德軍的指揮權。凱塞林多次阻擊了在薩勒諾登陸的盟軍，大大推遲了盟軍進軍的速度，使希特勒感到沒有必要把德軍撤到意大利北部去。10月4日他發佈了一道命令，說「加埃塔—奧爾托納一線應予堅守」。

　　凱塞林10月6日把一項建議呈報希特勒，主張把羅馬以南160多公里只有先前一半長的戰線作為最後防線。他相信至少能在即將到來的冬季前守住這條防線；另一個好處是這條防線將使盟軍喪失羅馬和進入巴爾幹的跳板。看罷凱塞林的建議，希特勒暗自高興。巴爾幹本來是他憂心如焚的地域。德軍東南線總司令部轄下的兵力過於單薄，那裡又有羅馬尼亞油田等德國賴以繼續戰爭的重要戰略資源。此外，希特勒把蘇聯的軍事行動與英軍在巴爾幹的行動聯繫起來，一直估計西方的主攻目標是巴爾幹，英蘇將在那裡發生利益衝突。因此，德軍呆在巴爾幹，不僅可以保證得到戰略資源，而且有朝一日可以從英蘇的衝突中漁利。現在凱塞林的建議正中希特勒下懷，遂得批准。希特勒還答應把在意大利北部的隆美爾B集團軍群的三個師撥給凱塞林，幫助他盡可能久地守住羅馬以南地帶。

　　於是，隆美爾的建議被束之高閣。他意識到德軍在意大利作戰方針的根本改變將使本來理所當然歸他的意大利戰區指揮權落入凱塞林手中，不由得又氣憤又沮喪。據凱塞林的參謀長威斯特發爾回憶：「我們徵詢過隆美爾的意見。不過他認為由於敵人擁有強大的兩栖作戰能力，所以若把防線選得太接近南部，是非常危險的。一旦敵人在北方實施登陸，那麼德軍的整個集團軍群將面臨滅頂之災。因此，他不主張冒險。」凱塞林則為自己辯護說，由於隆美爾在意大利北部作出咄咄逼人之勢，並虎視眈眈地注視著他的每一個舉動，使他無法潛心戰鬥。這種日甚一日，有害無益的爭吵在薩勒諾開了頭，隆美爾拒絕借調兩個精銳裝甲師給凱塞林。凱塞林強調說，這兩個裝甲師本來可以在他對薩勒諾橋頭堡的反攻中發揮重要作用。自那以後，兩個人的爭吵有增無減。

　　10月17日，情況似乎有了轉機，希特勒叫來了隆美爾，答應讓他擔任駐意德軍總司令，擬把凱塞林調往自1943年後就沒有多大軍事意義的挪威。但希特勒要求隆美爾在整個冬季守住凱塞林現在控制著的從加埃塔到扼托納的防線。隆美爾卻提出強硬的保留意見，要求在接任駐意德軍總司令前親自視察凱塞林的防線，並要求給予一項允許他能機動靈活地進行戰鬥的明確指示。希特勒對此感到不安。實踐證明，隆美爾的這次談話使他喪失了在意大利的指揮權。10月19日，隆美爾在謁見希特勒後的第三天，從「狼穴」飛回位於加達爾湖畔的司令部。他給約德爾去電話，約德爾證實希特勒正式任命他為最高司令官的命令「已在途中」。但同日，約德爾打來電話：「元首的命令暫時被擱置。」至於原因，他沒有解釋。隆美爾這時才醒悟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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